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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顺着小别墅的楼梯下了楼,看着灯光明亮的大厅和院落,不知道该想什么。从小听着戏文长大,又读过许多话本,更加上白玉兰那样的经历,她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可都知道,就刚才的情形,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她所知道的,这多像是那么个意思啊,可是,那是什么人呢,这又怎么可能……一时又想到白玉兰,她和陈明和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见到的一幕幕可不是太简单啊,那样的人,真的会对白姨好吗?那袁先生从前也曾经对白姨好过呢,结果呢……“晏晏怎么站在这里?”杜凡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酒气,让方晏一个激灵,只觉得耳后,脖子上,还有脸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让她忍不住抬手去摸,可是手到之处光滑一片,那种战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杜凡站在楼梯最下面一层台阶上,垂着眼睛看着眼前女孩的反应,她虽然没有回头说话,可是她的小动作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这个姑娘真小啊,可是,想到自认识这姑娘来的每次见面,听到小山那小子说起这姑娘的事情,还有那杯莫名其妙喝下去的蜂蜜水和安抚了他的肠胃的鸡汤面,他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在破土而出。刚才的事情是个意外,可是他不后悔这个意外,更何况他在上海滩打滚这么多年,就没有过“意外”,所以,那就是他想做的事。相对于方晏的不安、猜测、羞恼,以及一丝丝的窃喜交融在一起的少女情怀,杜凡就坦然得多了。他年纪大了方晏许多,虽然洁身自好,可毕竟经历丰富,见识得多,一旦想通了自然也没什么犹豫的:既然把那双明亮的眼睛放在心里了,那就好好疼爱就是了,总不至于他还比不上义父这老房子着火的吧。方晏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转身抬头:“三爷。”视线触及杜凡含笑的眼睛,她抿了抿嘴,垂下眼睛看着他锃亮的皮鞋,才有些不太自然的说:“谢谢您的手帕,已经脏了,我洗好了再还给您。”杜凡看着她含羞带怯却又竭力压制强装镇定的样子有些好笑,便也往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半臂之远的地方站住,弯了腰在她耳边轻笑:“不用还,本来就该我向你赔礼的,晏晏。”方晏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脸色又僵住了,虽然现在他们也算是熟人了,杜凡大她许多,便称呼她的名字也不算过分。可是这会儿,她只觉得她的名字被他含在舌尖慢慢吐出来,愣是叫出了些从未有过的意味,听着就让人心里慌慌的。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没留神自己已经靠到玻璃茶几上实在是退无可退了。杜凡连忙伸手搂住她的后腰让她站住,却也紧贴住了他。怀中的女孩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他却感觉到了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欢喜,也不放开她,只是低下头在她耳边道:“晏晏,我只说一次,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方晏说不震惊是假的,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这是杜凡在表白呢,嗯,虽然和每一本里写的都不一样。她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杜凡看,她记得,白姨也曾经说过,对于杜凡这样的人,能交好最好,不能也不要得罪,但是不要妄想他们会对你如何,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所以,为什么呢?一只温热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耳边还是那人温和的声音,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小姑娘,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直到方晏被杜凡拉着在沙发上坐下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个笑着,似乎,好像,调戏了她的人,是杜凡?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们都暗地里或嫉妒或不屑表面上却都不敢得罪的据说杀人不眨眼据说黑白通吃的杜凡?是白姨一来上海就告诫过自己的不能招惹的大人物之一杜凡?是偶尔谈论起来连文人唐先生都要称赞他一句“是个人物”的杜凡?这感觉,忒有些奇怪了。“我听小山说你在学洋文,是吗?”杜凡并没有紧挨着她,而是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叫了人进来上茶,才问了一个跟风花雪月没什么关系的问题。说实话这样的问题让方晏松了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杜凡,还是这样聊天好些,便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白姨托唐先生帮我介绍了两个很好的先生,学英吉利语和东洋语。”“唔,很不错。”杜凡端着茶盏,却并不喝,“从前上过学吗?”“上过的,”方晏回答,“在北平的时候,白姨送我上过学堂的,我读了七年。”杜凡点头,白玉兰对这个孩子也算是非常用心了,“后来怎么不读了呢?你还小呢。”“是我自己不要读的。”方晏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我想陪在白姨身边。”“恕我直言,你毕竟只是个小姑娘,作用实在是有限的。”杜凡喝了口茶水,慢慢的说。方晏直起身,认真的看着杜凡说:“即使我只是一个累赘,我也不能明明知道白姨过得辛苦,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的去学堂念书,那样我心里不会安宁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啊,该面对的东西不是假装不知道或者看不见就能逃开的。”杜凡没说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他站起身走到方晏面前,伸手摸摸她的头,才说:“谢谢你,懂事的小姑娘。”“为什么?”方晏仰头,眼睛里全是困惑,“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很好了。”杜凡刚刚收回的手重新落在方晏的头顶,顺着慢慢下滑,手指掠过她白嫩柔滑的脸颊,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苦笑道,“还真是,很小啊……”☆、想通这天晚上,白玉兰等方晏洗过澡后就打发了白妈和圆圆去睡,拉着方晏进了卧室一起睡,当然是要进行一番深入的谈话。对此方晏是很赞成的,因为她也有很多话要跟白玉兰说。黑暗里,还是方晏先开口,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她心里有事儿,这眼睛怎么都闭不上。于是她问:“白姨,那个陈先生……”白玉兰却是“噗嗤”一笑:“小丫头,总算忍不住要问了啊?”她伸过手来,准确的找到了方晏的脸,捏了捏,才叹口气,“其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真的不明白吗?”“白姨……”方晏猛地转身来,“怎么办?”白玉兰收回手,眼睛适应了黑暗,窗子缝隙透进些路灯的光,她看着方晏瞪大的双眼,那小脸上写满了惶恐。她安抚的摸摸方晏的头,笑着说:“别害怕,没你想得那么糟糕,陈明和,跟姓袁的不一样。”“可是……”方晏还是不明白。别人都说她还小,可是她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