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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永远卡在阴阳之间的鬼雾里。”李宜舟怒视他:“我师父没死!我在黄泉下找了那么久,所有鬼都告诉我没见过师父!”余落烟冷眼看他:“三生石下也没人?”李宜舟愣住。“任凤楼说他等到了日子就要去冥间当守石人,”余落烟数数指头,“算着日子应该是没到,不过也说不准。”三生石下的守石人。李宜舟一言不发就往药房跑,三生石下没有人,只有一具总记不住事情的焦尸,指尖烧焦的枯骨落在他额上,熟练地帮他捋顺凌乱的发。那些温柔和调侃都熟悉得心悸,他却总是来去匆匆,在万千冤魂中找一个就在他身后的影子。李宜舟一头扎进药水中,余落烟却把他拎了出来。“只能呆一炷香的功夫,”余落烟婆婆mama地叮嘱,“一炷香之后你就连鬼都做不成了。”黄泉之下,阴冥大殿。“相约之期未至,你为何来此?”“心死。”“那今日又是为何重回人界?”焦尸跪坐在长阶之下,轻轻合眼:“不舍。”冥主轻叹:“情魂不清,前尘未尽,不该让你就这样去做守石人。”任凤楼在长阶下叩首。“九幽狱还是离魂殿?”冥主温柔和煦地开口,“依然由你自己选。”入九幽狱受八百年火焚,八百年冰冻,八百回利刃穿心,再入轮回受十世之苦,世世不得善终。离魂殿……是残魂聚集之处,大煞吞噬小煞,煞气不足的新鬼很快就会被撕裂之后分而食之。从此魂魄不存,三界之中再寻不到半点踪影。任凤楼抬起头:“我选离魂殿。”冥主在高台上轻轻拂袖,两个鬼差在任凤楼脖子上了挂了枷锁,带他去离魂殿。那只白衣鬼站在离魂殿外,俊雅的眉目中有半分轻愁:“师父。”任凤楼看向他,烧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声音很温柔:“为师活得太久,有些腻味了。”白衣鬼不再劝,退开半步让出路。鬼差松开了手中铁链,任凤楼大步走入了离魂殿中。他身后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师父!”。离魂殿中的残魂初见新鬼纷纷凑过来,嗅到任凤楼也是个老鬼后纷纷惊疑不定,只敢跟在他不远处。任凤楼越走越深,旁边的鬼魂胆子大起来,小心翼翼在他身上啃了一口。任凤楼轻轻皱眉。那些鬼魂见他不反抗,尖啸着扑上来。任凤楼看着自己烧焦的手掌。地火喷涌而出的那个腊月,裴行羽在水中推开了他,刹那间淹没在地火之中。他竭力伸出手,却也只来得及落下一滴泪。一道寒光在他耳边落下,斩断了数只厉鬼。活人温热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李宜舟剑舞如风将他护在怀中,小声开口:“师父。”任凤楼不可置信地回首:“你……”“师父,”三生剑是冥界之物所锻,能斩无形之鬼。李宜舟边斩鬼边委屈地撇撇嘴,“师父,我错了。”一个活人,跑到离魂殿里来杀鬼,这孩子是不是觉得阳间不够他折腾了?任凤楼又气又急,怒喝:“赶紧出去。”李宜舟紧紧揽着他的腰:“我这就带师父出去。”“李宜舟,”任凤楼气得魂魄差点聚不住,“我已经是个鬼了!”李宜舟尚未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一心只想着师父还在我身边真好,特别好。听到任凤楼的话舌头不经大脑就吐出一句:“那就我当鬼陪着师父。”任凤楼抬手挡住一只扑向李宜舟后颈的鬼,心中千般滋味涌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说:“宜舟,你果真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手中的玩具,总是先不管不顾地糟蹋坏了,再又哭又闹地要拼起来。“师父,我、我……”李宜舟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跌跌撞撞地从离魂殿中冲出来,鬼差已经围住了此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人一鬼。领头的鬼差看着李宜舟:“大胆生魂,竟敢闯入离魂殿中闹事。”李宜舟脸色发青。余落烟嘱咐他一炷香之内要回去,时间多半要到了。任凤楼把他推向鬼差:“此人阳寿未尽却擅闯阴曹,麻烦诸位把他赶回阳间去。”李宜舟反手握住他烧焦的手:“我不回去!”若是再耽搁,就会被困在鬼雾之中。那该……那该如何做才能留在师父身边?活人不能,那鬼呢?任凤楼见他不肯走,刚要厉声呵斥。李宜舟忽然向他一笑。少年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师父,我要在你身边。”话音未落,他横剑颈上,竟然在这阴曹地府中自刎了。做鬼是什么滋味?应该是冷冰冰,轻飘飘的。鬼看到的东西会和人一样吗?李宜舟睁开眼睛,三生剑仍躺在他怀中,衣服上溅满了鲜血。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裂开了一道皮rou翻卷的口子。不疼,大概是真的已经死了。脚不沾地的侍女飘过他身边,向长阶尽头的人躬身行礼,不知在低语些什么。李宜舟摇摇晃晃站起来,裂开的脖子让脑袋不太稳。他想起了余落烟脖子上那一圈针脚,以后他大概也要缝两针了。长阶尽头,冥主终于开口:“你可知道一个皇冑用冥器在阴间自杀,会变成什么。”李宜舟扶着脑袋迷眼看他,可惜太远了看不清楚:“不是变成鬼?”“是鬼,还是厉鬼。”冥主宽大的衣袍在轻微的动作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厉鬼,若把你放进离魂殿里,那大殿很快就要空了。”李宜舟听到离魂殿三个字,顿时没心思再想厉鬼的事,问:“我师父你?”“任凤楼另有去处,”冥主道,“你如此厉鬼,洗尘湖泡上几百年也清理不干净。”李宜舟不耐烦了:“你想让我干什么?”冥主在暗处轻笑出声:“因冥盗作乱,阴间有不少东西流落在了人界。你去找回来吧。”李宜舟立刻讨价还价:“我给你找到东西,你把师父还给我。”“流落在人界的东西,何止一把三生剑。”冥主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这样含糊不清说了半句话,就再也没了动静。李宜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半句,不耐烦地上前两步:“你不把师父还我,我凭什么替你卖命。”高台上的阴影中依然迟迟没有回音,李宜舟刚想走上台阶问清楚,就看到侍女从上面飘了下来,柔柔地向他一躬身:“数千年来,与冥主做交易的人,十有八九都会反悔后自毁承诺,你就先找着,现在提条件说不定以后就后悔了呢。”李宜舟斩钉截铁地说:“我要见我师父。”侍女歪着头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