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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枝眼睫毛动了下,回应:“好。”金世安继续与普布拉姆交流。银枝百无聊赖地打量这个毡房。刚刚一进来便闻到了独特的味道,银枝形容不出这味道,却很熟悉。大学期间,同专业的藏族同学身上常有。他们告诉她,这是藏香,主要配料是雪莲花,藏红花,沉香木,丁香,熏来养生;更多的时候是供佛,祈求庇佑,积累福资。顺着味道寻去,果然帐篷深处有佛龛,供奉的是一副佛像。那不是单纯的佛像。它专门的名字是“唐卡”。金世安与普布拉姆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流,不知不觉中,把天珠的信息套了个遍。央金怯怯地旁观,直到mama想起什么:“今天的作业做完了没有?”她缓缓摇头,自觉地取来作业。普布拉姆笑道:“这孩子,一点都不喜欢写作业。”金世安问:“您送她上学了?”“她爸爸送的。这孩子不乐意去,念了两年,生了场大病,就让她在家休养了。”金世安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他觉得这孩子病恹恹的。银枝猫腰走到央金跟前,看央金写的竟是汉语拼音。铅笔很短,笔头很粗,但她写得用劲,几乎入木三分。银枝指了指其中一个拼音,又指了指另一个。央金疑惑地看她一眼,银枝敲敲作业纸。央金再低头看了看两个拼音,即使语言不通,也明白过来,她有一个写错了。她埋头用劲擦。只听咔刺一声,作业本破了。银枝无奈,不由抬起手,想摸摸孩子的头。手抬到一半,忍住了。“会念么?”银枝问。央金点点头。银枝意外,“你听得懂我的话?”央金声音很小:“一点点。张老师教过。”她上了两年学,学过汉语拼音。汉语老师人非常好,认真负责,因此她学会了几句汉语。银枝夸道:“真棒。”这头银枝与央金相聊甚欢。那头金世安已经摸清了男主人的去处。普布拉姆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简单女人,平时见的人不多,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男主人旦增去县城的商店看摩托车。藏区这么大,没有个交通工具做什么都不方便。“本来我们都不急买车的。但是……”普布拉姆露出安宁慈爱的笑,颔首轻抚肚子。金世安早注意到她怀孕了,笑着道:“恭喜恭喜,你真是位伟大的母亲。”普布拉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才七个月,他出生还早呢。”金世安道:“肯定是个健康的大胖小子。”中午的光景过去,普布拉姆招待银枝和金世安用饭,吃的是酥油茶和糌粑。青稞成熟后,与细砂混合炒熟,筛去细砂,将青稞磨成面,便是糌粑。食用的时候,倒上酥油或茶水,用手搅拌成团,便可食用。亲眼目睹糌粑制作过程后,其实银枝没什么胃口了。但对金世安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吃得很香。央金举起一块糌粑凑到银枝跟前,说:“次,吃。”银枝知道嫌弃不礼貌,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我不饿。”“好次,这个。”盛情难却,银枝接过,咬了一口。味道很涩,不甜。远没有馒头好吃。但嚼得久了,香味从唇齿间漫出来,越吃越好吃。“谢谢。”银枝说着,又咬了口。央金露出两排白牙齿,愉悦地,羞涩地笑。*****饭后,金世安把车开离小土路,停在帐篷不远处。天边旷野,牛羊成群。这户人家,家境殷实。他在车上抽根烟,没急着下去。银枝开车坐上来,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道:“说说,什么情况。”“小女孩戴的天珠是旦增家祖传的,据说传了七八代人。以前有人想买这颗珠子,但旦增没有卖。”银枝心头换算时间。假设六十年为一代,按八代计算,也就是四百八十年。“乖乖,那珠子年纪这么大了。明代时期的老古董了。”“我觉得普布拉姆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了。她一直暗示我,她丈夫不会同意。”“为什么?”“天珠对于他们来说是神圣的。”银枝道:“那我们的先驱者是怎么买到天珠的?”金世安没说话。鬼知道。“总有办法,”银枝道,“不试试怎么知道?”金世安笑着说:“我也是这意思。”“搞不好是第一单生意。”“对,这个真说不准。”“那她丈夫什么时候回来?”金世安低头看了看表:“大概快了。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天黑之前……藏地天黑得迟。看来得八点左右。银枝觉得鼻尖还萦绕着藏香,便道:“我看他们家里,还供奉一幅唐卡。”金世安道:“我也看到了。”不等银枝再说其他,他便道,“那副唐卡是化学颜料画的,不值钱。”化学颜料?金世安解释说:“传统的唐卡颜料,都是矿石做的。旦增家的那幅颜色不对。颜料不对就不知几个钱。我们没必要打它的主意。”他说话的样子颇有老学者做派。银枝瞅着新鲜。“那天珠是真的?”她玩味地问。金世安看她眼,道:“看起来是真的。”他边吐烟边说话,整个车都是烟味。最后一句话正好对着她的脸,烟味更浓。银枝开车窗,没好气问:“还有吗?”“没了。他家就那一颗天珠。”“……我说烟。”“……哦。”金世安掏出一根,银枝接过来,自己点燃。“据说初进高原,不宜吸烟。”“不可能的。”金世安说,“不抽烟是不可能的。”银枝白他一眼。他看着她微眯的眼:“你回来这么久,除了今天没看到你抽烟——我还以为你戒了。”“是戒了。”她说,“前几天复吸了。”金世安说了一句“可惜,好可惜”。想起复吸那天的畅快,银枝感慨:“都是命。”他轻声问她:“以前,你怎么抽上烟的?”银枝愣了下,“问这个干什么?”他只说:“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