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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鸢一偏头,“哼!我不告诉你!除非你带我离开。”“切!你当我真想知道啊?爱谁谁,关我屁事!”她指着谢凌鸢的鼻子,说道:“小瞎子,我还告诉你了,老太婆我对男人没兴趣!那个糟老头儿,你爱扔给谁给谁去!”“那您喜欢老太太也行啊!”“滚!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她嘴上这么说着,却又搓了搓手,往谢凌鸢身边凑了凑,“说说,你干过什么下作事?给我讲来乐呵乐呵!”“我说了,你就帮我离开这里?”“好啊。”“你骗我。”“我发誓!不骗你!”老婆子举起三根手指,指天说道。“我不信这个。”谢凌鸢将她的手拉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就信这个。您别想骗我。”“你这人,真没劲!”她瞪了谢凌鸢一眼,突然勾起一抹坏笑,“你不说也行,反正二十一年,这地方除了我,空无一人,有那么长的岁月要去消磨,我就不信你不与我说。”谢凌鸢一听这话,顿时五雷轰顶,直觉告诉他老婆子没有骗他,但他仍是不肯相信,“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呗!”老婆子双手捏住他的脸,“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无妄之地。”“无妄…之地?”老婆子轻松地吹了一声长哨,“是啊,该说你是幸还是不幸呢?这地方,每二十一年开一次天眼,一个烟消云散的魂魄便会在这里重生。”她见谢凌鸢呆若木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放你出去。就跟那些人一样,消了他们这二十一年的记忆,重新开始生活。”谢凌鸢很确定,老婆子没有骗他,正因如此,他才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他抱着头,颤声道:“可是,我不能让他苦等我二十多年啊!婆婆,就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没有。”老婆子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放心,没人会等你二十年的,他有了新欢,你这旧爱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说了他不会的!”谢凌鸢突然抬起头喊道。“哼,他若不会,为何不为你殉了情?到底还不是惜命嘛。”“你懂什么!”“好好好,不懂就不懂,你急什么?”老婆子也不恼,站起身来,“伺候你这么些日子,我是饿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既来之,则安之吧!”“婆婆…”谢凌鸢突然叫住她,放低了声音,怔怔地说道:“您为何要消了他们的记忆?好歹也是这么长的日子。”“留着又有何用?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这里继续陪着我这老太婆的。到最后的日子,一个个早就没了耐心,有人急着出去报仇,有人急着出去寻亲,有人只是耐不住这里的寂寞。但他们都一样,恨不得仰着脖子巴巴的盼着出去,谁还会理会我?就算理会了,我知道,那也只是客气客气,心里却都把我当成负担。”老婆子顿了顿,淡然说道:“既如此,便都是过客,倒不如相忘于江湖。”“您既然这么想有人陪着,为何不同他们一起离开呢?外面的世界可有的是人。”“离开?”她转头直勾勾地盯着谢凌鸢,“那样他们就能陪着我了吗?小瞎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们彼此陪伴,本就是因为各取所需,当需求不再存在,陪伴也就没了意义。你懂么?”“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我知道,他会一直陪伴我的。”谢凌鸢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倔强。老婆子自嘲地笑了笑,“小瞎子,你早晚会明白的,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长地久。”“婆婆,您其实…很孤独吧。”谢凌鸢突然怯生生地问道。老婆子一愣,哈哈笑了两声,“不跟你这小子臭贫了,我去做饭了!”说罢,便疾步匆匆地出去了。无妄之地其实是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山山水水,崇林鸟兽,什么都不缺,唯独没有人,自然也不用揣度人心的喧嚣熙攘。老婆子从不怜惜谢凌鸢的瘦弱,她不客气,粗活累活都甩了手让谢凌鸢去干,干不好她倒也不会责骂,随随便便的,日子便也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老婆子喜欢咂嘛着一碗酒,听谢凌鸢讲故事,谢凌鸢给她讲了许多煜熠宫的故事,不说是谁,只说是自己的夫君和朋友。但老婆子对这些嗤之以鼻,她偏偏想去听谢凌鸢活着时的往事,听那些罄竹难书的丑事,不过谢凌鸢不愿说,只是甩甩手中淘米的水,笑道:“婆婆,凡事都需讲个公平,你不告诉我你的故事,凭什么要让我说我的?”“你不说是吧?不说就去劈柴去!我可不像你那姘头那么心疼你!”“婆婆,我若是不去呢?没饭吃的可是你,我又不用吃东西。”谢凌鸢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摸索到斧子,拿了起来。“你若忍心让我这老太太饿着,你就别去!”“说的好像我告诉你了,这柴就不让我劈了似的。”“你这小子,顶嘴是吧!”老婆子一抬腿,对着谢凌鸢的屁股踹了一脚,“还不快去!顺便烧点水。”“好好好,我去行不行?”谢凌鸢按下她端着酒碗的手,柔声道:“只是婆婆,您少喝些吧,这酒太烈,喝多了伤身。”“你管我?老婆子我喝了几百年了,也没喝出个好歹来。”老太婆抽出手,赌气似的将酒一饮而尽,往桌上一摔,“你还不快去?真想饿死我?”谢凌鸢叹了口气,“那您歇着,我马上回来。”这些话两人每日都说,老婆子喝了酒,便会在饭桌上絮絮叨叨个不停,说着她来这里几百年来的旧事,说她救过的人,说她遇到的事,然后再破口大骂这些人良心被狗吃了,醉醺醺地嚎啕大哭。但谢凌鸢问及她的来历,问她的名字,她却又清醒了一般,只字不提。酩酊大醉后便一觉睡了过去,醒来又似全都忘了一般,周而复始,重复着昨日的话,昨日的事,老婆子的日子是一成不变的,她百无聊赖,但她死都不愿改变。好在谢凌鸢本就是个耐得住寂寞又极有耐心的人,他就这样每日陪着老婆子演着戏,每日都如第一次听到一般,带着调皮的憧憬和好奇,和老婆子拌着嘴,吵着架,听她想讲的故事,却又任劳任怨供她驱使。谢凌鸢是同情老婆子的,听着她的故事,也隐约看到曾经的自己。他劝说老人家也能得到自己一样的幸福,可老婆子从来不屑去相信。这么漫长的岁月,她早已封闭了内心,她也没有必要对着一个过客敞开心扉,那就是个铜墙铁壁,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要妄想打开。二十一年,除了对那人日益加深的蚀骨思念,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