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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恼怒也消了下去,轻哼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滤镜太重了些。黑发恶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总觉得现在的蔺谌许与之前又有些不一样了。而他原以为蔺谌许会直接戳破他为恶鬼的事,却只见那满面漠然的老祖与蔺羽道:“你先下去。”蔺羽也有一些尴尬,请退后,便只剩谢虚与蔺谌许两人。谢虚先前便不怕他,现在有了人身为实体更是如此。蔺谌许勇不能时时拘束着他,至少现在是这样。谢虚望着白袍天师道:“既然蔺老祖给我挑了这副枉死之人的身躯,应当知道我需帮其消除怨气。”“自然。”白袍天师瞥他一眼,飞快垂下眼睛,一双修长手指合在一处,显得十分冷静生疏。要解决这么一个少年的怨气也的确容易,蔺谌许那句“我帮你处理”还未说出口,便见那恶鬼突然凑近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便不能待在老祖身旁,要去消除这具身体的怨气。只是怨气清除后的收尾有些麻烦,若牵扯到其他天师世家……”少年的脸颊过于消瘦,不大符合时下审美,但蔺谌许却是心脏莫名急促跳了起来,听谢虚补完后半句话——“我毕竟也是老祖的鬼,想必老祖会帮我善后吧?”蔺谌许觉得心间像炸开一团烟花。这恶鬼未免、未免也太会讨人欢心了些。谢虚见神情冷漠的白袍天师微撇开了头,连着轮椅也改了个方向,只留给他一道挺得笔直的脊背,还当是自己之后要动的手脚被蔺谌许发觉,微微叹息准备放弃时,却只听蔺老祖声音极清晰地道了句:“好。”谢虚:“?”……谢虚借用的这具身体也算是天之骄子,哪怕不做天师,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是成绩极好的优等生。他才十七,还在念书,上的是市里重本率最高的泯水中学。这泯水中学也是背景深厚,不仅师资强大,连着学生的来历都不一般。或许世上便有这么巧合的事,泯水中学里不仅有于桧这个前天师,还有几个出自天师世家的后人。汪秦便是天师世家出身的根正苗红的太子爷,在那几个天师后人中隐隐有领头羊的趋势,在班上也是成绩优异、招老师喜爱、同学倾慕的尖子生。受到学习氛围影响,作为高三尖子班对后进生向来鄙夷居多,而汪秦或是人生实在是太顺风顺水平淡无趣,便时常用玄术捉弄欺压那些后进生,以此为乐。做的最过分的事便是将一名后进生栽赃为小偷,使那个学生承受不了冷暴力,退学在家。而这些在汪秦眼里,只是无聊生活的调剂罢了。虽然有天师不允许对普通人用玄术的条例,但是一所高中里当然没有执刑者过于严苛的监视。于桧年轻气盛,将汪秦的手段看在眼里,终于有一日用玄术打断了汪秦施为,让这位太子爷出了丑,同时也一不小心表现得过于明显了一些,直接暴露了身份,让汪秦给记进心里了。一个不配做天师的废人,竟然也敢得罪汪秦。要是普通的学生矛盾还好,汪秦还知道收敛一些,不能随意害人。但既然知道于桧也和天师圈子沾边,能作践人的手段就太多了,除了在学校中百般欺凌、蹂躏外,汪秦更是下了阴招,他往于桧的背上放了一只怨灵——那种魂力极其低微的怨灵,其实并不怎么危害深重,至少对于桧这个前天师不成威胁。也正是因此,于桧没有及时发现背上的阴物,直到他回到家中。年纪颇大,耳目都不大灵敏的老太太出来给于桧煮宵夜,正好和孙子打了个照面,看见了他背后龇牙咧嘴的怨灵——老人家心脏不好,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犯了心脏病。将于桧拉扯大的老太太走了。给吓死的。于桧还是个少年人,只觉得天都塌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警察不会相信他的“无稽之谈”,平时一贯规矩颇多的天师执刑者也避而不见,连学校中的老师同学都觉得他疯了。汪秦一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和于桧奶奶的去世又有什么关系呢?往好里说于桧是悲痛出现幻觉了,往坏里说,他这对汪秦的恶意也太重了。之后便是求助无门,内心充满负罪感的少年被日夜折磨,终于在有一日,于桧选择用性命来咒杀汪秦。但很显然,于桧一个半吊子天师怎么能伤到汪秦这个天师世家的继承人,反倒是留下了这具怨气极深的活尸。而或许是于桧秉性尚好,谢虚借用他的身体,要消除怨气的方法也不是异想天开的诸如让亲人复活之类,而是与汪秦以及和他凑作一堆、时常出些坏水的天师子弟有关。不是让他们死。让他们变成残废、失去一身灵力、出身天师世家却不能做天师,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生不如死。谢虚在来泯水中学的路上却也想了一些关于于桧的怨念。少年到底对自己不能再做天师的事深感遗憾,而天生起点高别人一步的汪秦众人却用玄术害人,这样的行为当然让于桧深感不屑。他拆穿汪秦或是因正义、或是因嫉妒不忿,皆不是汪秦日后造成他无比悲惨结果的理由。而现在一切债果都应该清算了。路径尽头,校门敞开。还是清晨,不少年轻学生睡眼朦胧地叼着早餐走进校门。卧在外的巨石上刻着“泯水中学”四字,刷着金漆亮眼无比,下面又镌刻了两行校训小字,在晨曦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身形极其清瘦的少年双手插兜,也没带课本,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进三年一班。作为尖子班,有人提早来温书再正常不过了,半数的位置上都坐了穿着校服的年轻学生们。他们看见谢虚,皆是怔了一下,本就安静的教室中连翻动书页的窸窣声都没了。只是下一刻他们又恢复如常,只是目光都默契地略过了那个刚进教室的少年。或是谢虚一身常服的样子在教室里太过格格不入,或是那些在学生们中间隐晦流传的传言终于起了作用,至少在上课铃打响前的那一刻为止,都没有人来打扰谢虚,倒是合了黑发恶鬼的意。当人渐渐多起来时,那些发生在年轻少年、少女们间的接踵摩擦和细小耳语便汇聚成一条河流般流进谢虚耳中——“那个于桧,听说有神经病啊。”谢虚从抽屉中翻出被撕扯的破碎的课本,随意温习了一下。虽然没受过这个时代的系统教育,但谢虚毕竟做过一世的学生,又在鬼神书中疯狂汲取过玄术知识,那时的难度才是地狱级,相比起来啃下这些高三教科书倒不算什么了。预备铃打响后,谢虚前面两座的少女才不甘不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