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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眼儿,终到了亮牌的时候了。一队兵士跑了进来,整齐划一,分立于门两侧。沈熙觉握紧手里的枪,站了起来,是赢是输,总要了结,怕是没用的,既然赌了就不后悔。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远远的站在青石径上,明眸浅笑,沉着从容。满院绿枝映着顾廷聿一身戎装,沈熙觉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枪放到了桌上,露出了一抹久未显露的笑容。半个月后,沈元钊和沈熙平回到了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离家大半年,竟发生这么大的事。事情平息了,可沈元钊却很不赞成沈熙觉的做法,说他投机,做事不考虑后果,沈熙平来劝,也一起被训斥。结果两兄弟一起被罚了跪。祠堂里,沈熙平和沈熙觉并排跟在祖宗牌位前面。“晚饭是不是也不给送啊?”沈熙平扯了扯二弟的衣袖,问道。沈熙觉侧目看了一眼大哥,“都让你别跟着参和了,这会儿可好,连个偷偷送饭的人都没了。”“唉你个小白眼儿狼啊。我陪着你一起跪祠堂,你还跟我这儿酸着。”沈熙觉窃然一笑,很久没有见大哥了,兄弟俩都觉得寂寞了,一起罚跪一起挨饿,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到也不觉得有多委屈。“包子!”突然,兄弟俩眼睛像放了光似的,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喊完才互相捂住了嘴,转眼向门外望去。只见沈芸妆抱着一小篓子热气腾腾的包子,冲他俩皱眉比手势,让他们别那么动静。“小声点儿。”沈芸妆压着声音,小偷似的猫腰跑进了祠堂,把包子递到兄弟俩面前,“快吃快吃,别让香味儿把爹招来。”“你个小丫头,让爹听见,让你一块儿跪。”沈熙平冲meimei皱了皱鼻子,拿起包子就咬。沈芸妆冲大哥嘟了嘟嘴,转眼看向了二哥。“别看我。你要再被罚了一起跪,我们连包子都吃不上了。”“你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早知道就让你们饿着。”沈熙觉和沈熙平相对笑了笑,一人拿起一个包子递到meimei面前,同声说道:“好meimei,当哥哥的错了还不行么。”沈芸妆是气不过他们俩,憋了一会儿还是笑了。国民革命军一路北伐,不久便攻克了北平,北洋政府落幕,中华民国正式成立。国军重新整编,天津由19军驻防,顾廷聿由原先的旅长,升为国军19路军77师上校参谋长,而沈家助天津九旅南下为北伐助力,77师师长许朋韬特为沈家请功,向南京请了嘉许状。三箱银元,五条大船,沈熙觉这场豪赌,赢了不只十倍的回报。沈家总算是安生渡日了,沈熙觉托了好些人打听裴英的下落,本打算一有信儿,就使钱把他弄回来,可是得到的回信却让人更加担心。那批送去云南的劳役在半路上遇上了交战,人全打散了,找得到尸首的就地埋了,找不到尸首的也不知是死是活。裴管家心急之下一病不起,没出夏,人就走了。沈熙觉始终是自责的,一直都口口声声说着当是亲兄弟,可到头来还是顾了家,没能顾得上他。人,原来真的都是自私的。民国十七年的新年,许朋韬以天津驻防长官的名头,请了天津政商各界的人物,席间自然少不了沈家。沈家清末之后铁路通达,漕运日趋衰败,沈熙平劝了父亲许久,最终父亲才答应让他们两兄弟着cao办起陆运的生意来,其间,沈熙觉还盘下了一间钢厂和两家纱厂,沈家如今在天津也算是大商贾了。而许朋韬对沈熙觉更是十分欣赏。许朋韬原也是奉天讲武堂出身,说起来还算是顾廷聿的老师。此前,顾廷聿也是收到多次许朋韬的信,才下定决心南下北伐,许朋韬对他十分看重,军队整编时,他硬是向上锋要来了顾廷聿做他的参谋长。新年节宴上,请的都是政商两界的人物,说的都是场面上的话,沈元钊、沈熙平和许朋韬聊着天津的形势,沈熙觉在宴上转了两转,来来去去都是些奉承的话,这些逢迎拍马的人他见多,便借口酒上了头,独自来到走廊上吹风。正月里,雪一直落着,推开窗,清寒的空气透了进来,墨色的天空,那雪不知是从何处散下来的,无声无息,却自在舞动,与世无争。小孩儿们在院子里放着烟花,映着雪,很漂亮。沈熙觉瞥见雪地里,顾廷聿一身戎装独自站着昂首望向天空,时光似是倒回到了那日的得月楼前,他一身戎装披着斗篷,天地之间正直挺拔。无意的转眉间,两人四目相接,不禁笑了笑。“顾参谋长。”沈熙觉笑道,“怎么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自六月以后,沈熙觉就没再见过他,已有大半年了。“我本来就不喜欢热闹。今日是许师长请宴,我是他的部下,奉命前来陪宴罢了。”“巧了。我也是陪我爹和我大哥来的。”烟花似锦,两人便一同站在雪中,一句玩笑,两个都笑了起来,笑罢没有多言,一同望着雪地里放烟花的小孩儿。远远的,许朋韬的夫人在窗边看着,不由的笑着向许朋韬指了指,“你瞧。”“想给人保媒了?”“廷聿也算你学生,我可不得为他着着急啊。”说着,许夫人又指了指沈熙觉,“还有那沈家二少爷,出生好,模样俊,又有胆识,我到是想把他招来当女婿,可咱们没这个福分啊,也没个女儿。……不行,我得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亲戚家里有好女娃儿。”许夫人是个热心肠,上个月她还在催着顾廷聿该找个贴心人了,不只如此,她还跟那些太太圈的朋友打听,有哪些个家世不错人品样貌都出众的,到还真让她相中了几个,硬是让顾廷聿去见了,可都没成。许朋韬有他自己的心思和盘算,顾廷聿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他保媒也是情理之中。至于沈熙觉,沈家在天津的买卖越做越大,又得南京政府嘉许,无论从利还是从益,能和沈家拉紧关系都不会是坏事。【三】民国十八年的初冬,对沈家来说是所有改变的开始。人,硬起心肠来,就不再是原来的人了。院子里的银杏满枝金黄,朱红的窗棱,青灰的影壁,镶云石的八仙桌上摆着热饭热菜,一家人坐一桌话不多,却还算周整。沈家从没太大的企图心,大清朝还在的时候,祖父和父亲没求什么高官厚禄,大清朝没了,能求的也仅是一家老小丰衣足食,将来有了小辈能是知书识理便就好了。沈元钊清高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读的是中庸大学,他从来只想读圣贤书,做圣贤人。他瞧不上那些为了钱银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