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的很好

    一辆马车停在府邸前，银发的姑娘先从马车里出来，又伸出手稳稳扶住她的爱人，顺手搂住了他的细腰。

    少女忍不住抬头亲了亲莫里斯的唇角，才转头看向站在大门口一脸一言难尽的月白色长发的青年。

    欧恩揉了揉额角，开玩笑似地说：“公女，您在曾经的追求者面前这样做未免太伤人了吧。”

    “嗯……”夏洛特用小巧的折扇遮住红唇，她歪了歪头疑惑地问：“您追求过我吗？”

    “……好吧，就当没有过。”青年长叹一声，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两位先请进吧，我准备了下午茶。”

    “哗——”

    琥珀色的茶液倾倒在洁白的骨瓷杯中，欧恩将茶杯递给他的两位客人，随后回到了他的位置上。

    他双手交叠撑起下巴，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莫里斯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将茶杯放了下去，看向对面的欧恩。这位蓝蔷薇公子的目光不带丝毫恶意，他像是没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冒犯，“唉——老头子想尽快让我袭爵，那样我就不能留在帝都了，大概很难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最多一年？”夏洛特将头搭在爱人肩头，银发垂落在他身上，像是悬落的银河。

    莫里斯十分自然地帮她理了理长发。于是少女弯了弯唇，在折扇的遮挡下亲吻他的嘴唇。

    他们的举止亲昵而自然，月白色长发的青年默默低头喝茶，总觉得今天的红茶好酸。

    大概是放久了坏了吧。欧恩想。

    “——边境不太平静。”蓝蔷薇公子将茶杯放下，他用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儿小饼干，又将它掰成两半，“您知道的，快到冬天了，塞菲亚尼领的状况一直不太好，有消息说在边境见到了领主级的魔物，另外，兽人和我们的关系也并不友好，每年冬天他们总要来几次的。”

    欧恩将饼干捏碎随手丢在地上，几只小麻雀从树上落下来，细细地啄食起难得的美味。

    “今年的冬天不会太好过。”欧恩向后一靠，双腿交叠的姿态却不会让人感到失礼。

    夏洛特没有说话，她的注意被美人捏起茶点的手指吸引住。莫里斯顺手将那块茶点塞到少女口中，指尖被柔软的舌叶舔过。他收回手，随口说：“向周边的冒险者公会发布任务的话，总会有合适的冒险者愿意接下任务，他们对讨伐魔物更有心得不是吗？”

    “至于兽人族，这个问题应该请皇帝陛下来解决。”他笑了一下，语气意味不明，“总不能全部都要依靠神明，狡诈的人族当有自己的办法。”

    “您说的对。”欧恩赞同地应和。他看向沉默的公女，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总是暗含着锋锐，可此刻她只是平静而冷淡地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是我太过依赖公女了。”他歉意地笑笑。

    他仍记得在他失去所有反抗能力，敌人的刀刃贴上脖颈时的感受。

    欧恩觉得那大概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刻，可是那时候——他看到了神明。银发的公女闲庭信步，一步一步地踩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踩碎了敌人的心，却让他因此而沦陷。

    再没有比那时的公女更迷人的存在了。

    “那么——就先告辞了。”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莫里斯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他叫停了车夫，对夏洛特伸出了手，“陪我走一走吧，夏莉。”

    已经是秋季的时节了，秋风带着红枫跳着动人的舞，又将它的舞伴毫不怜惜地抛弃。

    这条街道对莫里斯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已经有六年没有走在这里过了。这里变化很大，他有些认不出来了。

    “街角那家糖果店，那里的甜甜圈很好吃。店主斯洛提芙奶奶总是会多给我们两块糖果。”他回忆着过去的时光，目光怀念，“嗯——还有那边，朱丽莎阿姨的花店，她有一个调皮的小儿子。”

    糖果店变成了一家面包店，花店也紧闭着店门，看起来许久没有客人了。

    夏洛特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她扣紧他的手，她轻声说：“哥哥，我一直在。”

    ——无论是千年、万年……我都会一直在。

    莫里斯看向她，他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他弯着唇，“我知道。”

    走向马车的时候，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莫里斯。

    这个孩子捂着头，他的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是个淘气的孩子。他的母亲提着篮子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替不省心的儿子道歉：“十分抱歉！我儿子顽劣惯了……”

    她抬起头，剩下的话停在了嘴边。

    “好久不见，朱丽莎阿姨。”莫里斯笑了笑，“您还认得我吗？”

    朱丽莎点点头，她的语气十分怀念，“您变化大的让我差点儿认不出来，我记得您经常会为小小姐买一束鲜花。”

    她又看向莫里斯身边的少女，“小小姐倒是和以前一样，只是长开了。”

    她调皮的儿子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拍拍他的头让他安分些，小声嘱咐他让他先回去。

    孩子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走时还在好奇地看着两人。

    朱丽莎打开自己的篮子从中挑选出了一支红玫瑰，她将玫瑰递给他们，“我的花店被其他的商户买走了，这是最后的花了。我记得小小姐最喜欢的就是红玫瑰。”

    夏洛特接过那支玫瑰，她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银月祝福您，朱丽莎阿姨。”

    这个妇人只是笑着点头：“谢谢小小姐。”

    她注意到他们紧扣的手，她的笑容更深刻了些，“愿女神庇佑你们永不分离。”

    “感谢您的祝福。”

    朱丽莎与他们道了别，她提起碍事的裙摆，哒哒哒地跑向孩子之前离开的方向。

    少女细心地将玫瑰上的刺剃去，她将那朵红玫瑰别在莫里斯胸前。

    “她过的很好。”他说。

    “是的。”夏洛特回答，她又提起了另外一位故人：“斯洛提芙奶奶前两年因为精力不足卖掉了糖果店，她住在后街，哥哥想去看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