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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可能正需要这种负面刺激,她瞪了金钦一眼,干脆利索,一针扎了进去。凉凉的液体很快顺着透明管流了下来,金钦抬了下手,让狱警给自己垫了一块暖手宝:“把我的遥控器和电视拿来。”“001,你再不进补,遥控器没来,你就先被一阵风刮折了。”人人都说金钦瘦得吓人,他自己却不这么觉得,听狱警这么说,他立马做出要拔针的动作。这玩意儿还真敢,上次他这么做,血当场飚了几十厘米,狱警抱了下拳:“我马上。”“再帮我约穆章。”“你这周都见了三次穆医生了,她很贵的,监狱预算不够。”金钦又把手放在了针的上方。狱警不说话了,看着他,原地跺了下脚,边跑边骂:“我看你是失心疯,别人是越看越好,你就是个船型,好两天坏两天,你就烧我们的钱吧你!迟早把你移送到精神病院去!”金钦无所谓:“你最好一次到位,直接把我送棺材里,我还真有可能谢谢你。”第56章现成的穆章难寻,棺材倒是挺好找,尤其是在监狱这种较为特别的地方。和金钦混熟了,狱警大大咧咧地捧了本图册回来,拉开椅子,屁股往金钦对面一沉:“挑吧,挑个你喜欢的棺材样子。我们这儿有好匠人,预订或者现成的……”金钦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挑翻了图册,盛怒之下无词可讲,只得恨恨地转了个身,打算回房间里去。金钦刚走了没几步,狱警的耳机里就传来一句“人来了”,他叹了口气,又喊人:“001,开放日,你有访客。”“谁让你给我接访客了?穆章叫不来,就拿其他人搪塞我?”哪怕穆章给你叫来了,你也不会满意的。狱警敲了下耳麦,让外头的人把访客带进来,他弯下腰把地上的图册捡起来,拍了下灰:“001,这地方想死的人不止你一个,但像你这么能闹的……也就你一个。”金钦的眼神在棺材图册上落着,认真地纠正他:“我隔壁那人昨天还撞墙闹自杀,我不能闹,我只是费预算。”“给他十年时间,他也撞不死。可是你……”狱警看他的左臂,“你只有八年,八年以后……”金钦已经看见了站在隔离区的陆平锦,喉咙里痒了一下,差点骂出句脏话。他不动声色把脏话咽了回去,转了一下,拿背对着外头的所有人:“最好是八年以后就没有我了,最好。”“金钦。”陆平锦已经进来了,叫了声他的名字,“你不站住,我就让他们剃光你的脑袋。”还在等候区时,监狱的人就交待过,现在的金钦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比较幼稚,和他说话不用讲逻辑,直接讲严重后果就行。陆平锦当时没当回事,刚才一张口想起这番叮嘱,随口试了下,看见金钦真停了脚,她的眼睛立马就湿了。不过没时间给她难过,她知道金钦再变,能停下来就不错了,她错了下步:“不是我要见你,是我丈夫。”从金钦的嘴型看,应该是骂了什么脏话。沈等则歪了下头,小声对陆平锦说:“你说他到底在骂哪件事?咱们来,还是咱俩结婚了?”“这是金钦,他当然是两件都骂了。”沈等则深以为然,认真点了点头,把胳膊下夹着的书举起,往前走了几步:“和你聊几个技术上的事,说完就走。”金钦没听沈等则说了什么,他注意力全在沈等则手里的书上,,他想了想,指责道:“不能换个名字吗?难道外头还在打仗,就一定要用这种工具书一样的书名吗?”沈等则抬起书看了眼,笑着说:“向你的致敬。”“呵。”金钦冷笑一声,“可真是十分明显的致敬呢。”稳住了金钦,沈等则手背在身后打了个信号,他翻开书:“有一章,讲你的识别码。理论部分没什么好说的,我揣测了几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要以为你给陆平锦打手势我没看见。”金钦说,“也不要以为你的理论部分就十分完美。”“不完美就下一版再改。”沈等则翻到手写的草稿部分,说道,“抛开理论部分,识别码更像是利用一种特别的管制措施,赋予机器人与人同等的地位。”“赋予?说的好像机器人的地位还要我赋予一样。”沈等则拿铅笔在“赋予”上打了个圈,接着念道:“一种认同方式,一种追责方式,一种可以探讨的与人类共同生活的可行方式……”监狱的会客室不大,用玻璃做墙,天气好时——比如此刻,阳光能从四面八方透进去,均匀地照在摆在里边的五张桌子上。听里边的说话声越来越低,陆平锦向身旁的狱警道了声谢,沿着他指引的方向,匆匆地离开了。无法在今天抵达的穆章,此时正坐在监狱另一端的另一个更自由的会客室里,听见门口传来高跟鞋击地的声音,她把手里的书放下,站起来,迎了过去:“陆女士。”“穆医生,”陆平锦走得太急,声音有点喘,她拢好裙子,直接拉着穆章坐下,“简柯仍在境外滞留,我代替她来见您。金钦现在什么情况?”“失去感。”穆章说得简单,她看陆平锦一脸茫然,微笑着把自己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我第一次见金钦时,他的左手臂是完好的,但简柯告诉我,他曾经试着逃过三次,第三次几乎报废了整条手臂。”“来到监狱之后,他的左手经常受伤,并不是刻意的自残,而是……”“陆女士,他太特殊,我的表达可能不甚清晰,但我希望您能明白,”穆章说,“针对他身上的伤口,第一处理原则不是治愈,而是不留痕迹。这并不是监狱处事的方针,是从落城区的顶端传达下来的命令。”“要我说,小伤口、爆炸后留存的伤痕、左臂、金钦,都是一些正在消失的东西。我相信,金钦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之所以到达这里,也是因为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当然没有自残,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左臂已经不属于自己。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陆平锦的手心全是汗,她往自己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她的声音有些颤,她整个人也是。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清楚地明白,从十几年前到现在,从一个城郊的高中生到落城区的首席科学家,金钦拼命想要留住的到底是什么。她想哭,她想起金觅的死,金钦在安乐死确认书上签的不是简单的名字;她想起被金钦亲手“杀死”在浴室里的奥河,那时金钦放弃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