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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故意捣蛋,给他化成五五分。这个头型看上去老了不止一岁,林烝的颜值勉强扛住,但桑野还是笑趴了,在林烝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里给他重新顺好。桑野撇出腿来把那个疤露给林烝看,轻声笑说:“这是好小时候的疤了,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吓死人了。”林烝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好像怕把桑野碰坏,桑野便说:“早就不疼了。”“怎么弄的?”林烝问,“桑秦打的?”“不是,”桑野突然笑起来,“桑秦虽然坏,但也没坏到要把我也整死的地步吧。”“小时候住在职工宿舍,每家都有个很小很窄的厨房,两个人嫌挤,一个人转身都烦。我妈生完我之后的七八年里身体都不太好,容易生病。大概就是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她病了好些天都没好,我爸买了只鸡炖汤给她补身体。”桑野说到这里还顿了顿,冲林烝笑说:“是不是想不到他还会做这种事?”林烝摸了摸他的脑袋:“人都是很复杂的。后来呢?”桑野笑了笑:“他拿高压锅炖的汤嘛,那时候厨房太小了,煤气灶是双头的,但是坏了一个,也没修。他炖汤等气消的时候,就把高压锅放在地上,然后炒菜做饭。我那时候可能是年纪小,看mama病了有些害怕,就黏着我爸,钻到厨房里去了。大概是地方太小,桑秦个子也有那么高大,他转身的时候我往后一退,腿肚子就烫在还在冒气的高压锅边上了。”“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只记得那时候他很紧张,一直抱着我来着,我哭得厉害,他就捏我的耳垂,像这样,”桑野捏住林烝的耳垂揉了揉,低声说,“痛痛飞。”这件往事听起来很有年代感,泛黄的场景,在那个又小又窄的厨房里却是温馨的。时间无情又残忍,改变了许多事情,又把过去通通舍弃。林烝抬手捏着桑野的耳垂,低声也说:“痛痛飞。”桑野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哪有痛?都说了这个疤早就不痛了啊!”林烝却还是重复了一句:“痛痛飞。”六七岁的孩子看父亲的背影总是高大的、不可及的,林烝知道桑野是个看起来外热内冷的人,但他的外热内冷之下,冰冷的胸腔里也有一颗懂爱的心。虽然目前看来他对于爱情这件事把那颗心长歪了,但不得不说,桑野有一双很会发掘美的眼睛。他看鱼,也看鸟,喜欢德国实验室狂人的理性,也爱印象派画家的疯狂,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美丽,并以一种荒诞的博爱眷恋着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美感。他必定也是爱他的父母的。林烝想。所以桑野才会把这块疤痕背后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不然六七岁的孩子已经长到二十八,还能记得什么清晰的童年呢?桑野坐着累,拍拍枕头躺下玩手机,林烝摘了眼镜关了大灯也躺下去。六七岁的小桑野被烫伤了一定哭得很可怜吧,毕竟他这么娇气。所以桑秦会抱他哄他,因为他们是父子,如同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普通父子一样。父母亲总会对幼小的孩童疼爱十分,关系的疏远在孩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后才发生。代沟、隔阂,孩童幼稚又伟大的奇思妙想成年人理解不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也完全不同。中国式父子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变得更为生疏。那些揉搓在孩子心上的对于父亲的爱,也会被孩子们天真又残忍的思维情感所割裂——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直到长大后,思维愈渐成熟,变得和成年人的思维方式相近,他们才会理解当时的父母。而桑野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同家庭割裂得太早。夭折了的父爱和母爱,以及在父母爱情变质上所收到的波及,让他对于亲情和爱情都感到不同程度上的恐慌。林烝想到这儿忽然问了句桑野:“费迪南对你怎么样?”桑野在玩消消乐,卡在了475关,对于林烝的问题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就是想知道。”林烝说。桑野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游戏,转头面向林烝:“他对我很好,非常好。我外公在我妈去世后没两年就有点脑袋不清楚,阿尔茨海默症,到后来他根本不记得我,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以为我是庄园里新来的花匠的儿子。那时候费迪南也不过二十来岁,要接过外公的工作当高层管理,这个年纪太年轻了,他身边有很多的麻烦要处理。但他对我非常好,投资理财还有什么公司管理都是他教我的。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刻意模仿他……”谈话变得深入,桑野倏然住了口,林烝却仿若不觉,问道:“为什么?”在黑夜里情绪变得脆弱,林烝的话引诱起桑野倾诉的欲望,桑野说:“因为他是一个非常热情开朗的人,他很爱笑,自信又强大。虽然他当时面临困境,但是他还是会一边愁眉不展地骂那些股东老顽固,又一边笑嘻嘻地和我说没关系他都处理得了,告诉我我可以安稳地住在庄园里,庄园也不会破产。”林烝突然间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觉得这个话题开篇开得不是那么好,他想阻止桑野,但是桑野已经把话说了下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初恋’。”林烝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但是桑野并没有察觉。桑野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笑着解释说:“打引号的‘初恋’,那只是一种向往。美满的家庭,富裕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费迪南的mama不是我的亲外祖母,我的亲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当时我mama还在襁褓里,外公不得不选择了结婚,找一位母亲照顾她。外祖父二婚之后过得很幸福,他的儿子也非常幸福。”桑野摸着林烝的脸,微微眯起疲惫的眼睛,他摩挲着林烝脸说:“我向往那种幸福。”“你不知道费迪南笑起来有多天真好看,那是从没有情感伤痕的人才会有的强大和自信,”桑野说,“哪怕他爸爸因为我mama的事情才得了老年痴呆他也从没有怪过我,并且他认为我mama会在天上保佑他渡过难关,也会保佑我外祖父身体健康,还会保佑我无忧长大。”“如果不是我mama信仰的爱情倒塌了,她以前也喜欢那样笑,他们对事物充满了爱和希望。小时候我很蠢,我羡慕费迪南,就会模仿他那种笑容,我学得很像,你现在看到的我的笑和他有七分形似。小时候我偷偷地恋慕过他这样的人,但是后来我就放弃了,”桑野轻轻笑了下,“因为我做不到。”林烝覆住桑野的手:“你不必和他一样,阿野,你就是你。”“嗯哼,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桑野语气轻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