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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他会讲法语……可,可他们找到他啦!”她突然大声抽噎,“他们找到他了,迈克,在莱茵河边……他死了。”迈克尔抓着话筒,维持着这个动作。他觉得浑身发麻,头晕,耳鸣。“……三年啦,迈克,我终于找到卡尔了。”女孩悲伤地说,“找到他的是几个测绘工程师,他们打算在那修座桥。以前的桥……炸毁了……起初,他们以为他是战争时期的……遗骸……因为他戴着兵籍牌……”“我们按照他的遗嘱,把他……火化,骨灰……撒进了莱茵河……”夏莉的声音渐渐低沉,“警察推断,卡尔是自杀……他先挖了个……坟墓,然后用手枪……太可怕了,迈克,太可怕了,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该受这种折磨……”迈克尔看到一片旋转的光,晕眩感让他几乎站立不住,有人在叫喊他的名字,他拼命保持注意力,想听清夏莉的话。“你……知道……哥哥……为什么……”“我不知道。”迈克尔颤抖着说。“我猜,是那种士兵综合症。他在战争中被……”噪声越来越响,迈克尔不得不抱着听筒,声嘶力竭地大喊,“他在……中提到我了吗?”“没有。”夏莉的声音猛地异常清晰:“迈克,你和卡尔……究竟是……什么关系?”迈克尔沉默了,白光包围了他,他扔掉了听筒,睁开眼睛。“你他妈的差点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大妞儿”抱着胳膊,胡子拉碴,“你晕过去了!一整天。彼得说,他就知道你去工厂不会有好下场,在那种地方干活的人,十有八九不是疯就是病。”迈克尔的脑袋嗡嗡响成一团,好像谁把蜂巢塞进了他的耳朵,“我睡着了?”“是晕过去了!不是睡——上帝,你还能听懂英语吗?”“听得懂……我还认识你呢,你是……大妞儿。”“滚蛋,你这条乡下老狗!”不是什么大毛病,迈克尔也没昏过去“一整天”。“至少现在还算不上啥大问题,”他和医生聊了聊,“就是以后要少加班,多睡觉……”奥利弗不安地搓手,“抱歉,兄弟,我——”“我做了个噩梦,”迈克尔说。医院里乱得像个批发市场,比车间还要嘈杂,“……他被抓起来了吗?”“谁?谁被抓起来了?”奥利弗想了想,“哦,‘国王’?——不,为什么抓他?他犯法了吗?我想没有。”“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个的?”迈克尔连那个词也不愿提,同性恋,他不是去和那个姓雷曼的女人约会了吗?三年过去了,他连婚都没结……这他妈的!“他告诉你的?”“他话都不会跟我讲。”奥利弗低下头,“他讨厌我,他家的狗都能看得出来。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长了眼睛,迈克。他身边有个男的,法国佬。那家伙在照顾他,还挺细心。他俩那……那样子,黏黏糊糊的,我说不好,反正你看了你也会明白的……”他抓了抓头发,“我说,你,迈克,你不打招呼就回来,难道是……他没缠着你吧?是吧?”送走战友们之后,迈克尔躺在医院狭窄的病床上,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里没有噪音,他在慕尼黑火车站的站台上,脚边堆着大件行李。“你要照顾好自己。”他握住一双手。那双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关节泛着淡淡的红色,“要记得吃早餐,不要空着肚子喝咖啡。晚餐也要好好吃……多出去走走,踢踢球。球我擦干净放到钢琴底下了……记得烧壁炉,我给你劈好了柴火,不然你会冷……别在看那些书了,读读吧!要向上帝虔诚地祈祷……”“好的。”那双手的主人说,“我记住了。”“这我就放心了……”迈克尔松了口气,“我上次忘记对你讲了。我有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可我下定决心不给你打电话,也不给你写信。我得离开你了,离你远远的。要不怎么办呢?我想不出办法来……你会恨我吗?”“不会。”“那你会忘记我吗?”“很有可能。”“你很快就忘掉我了,我确信。人的遗忘速度是很快的,你看,现在我就想不起你的样子……”迈克尔说着,眼眶发热,“请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个糟糕的坏蛋,都怪战争!没有战争你就不会遇到我……没有战争,我连请你喝酒的机会都不会有……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他用力揉搓那双手,“你怎么了,这么久了,你的手还是冷得像冰。”“因为我死了。”手的主人说,“傻瓜,死人的手就是这么冷。”1956年春天,迈克尔第二次辞职。搬出办公室时,劳拉跑来,眼里含着一包泪,“喂,费恩斯,你去哪?”“还没确定,”迈克尔抱着一个大纸盒,“我还在找工作。”“你疯了吗?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辞职?”“我想去欧洲找个人。”“别胡扯了,去欧洲?找谁?找你那个金发碧眼、高个子长腿、会弹钢琴的大学生吗?”迈克尔点点头,“对,我去找他。”“你真他妈能装模作样,”劳拉气势汹汹,“这里不好吗?底特律就找不出个金头发的大学生让你睡?”“以后你就懂了。”迈克尔腾出一只手,拍拍劳拉的肩膀,“再见,小鸡。”1956年7月,迈克尔的双脚再度踏上德国的土地。此时距离他上次离开已经过去了四年。夏季的阳光令他有些头晕,经历长途跋涉,他的血压可能又在正常值上危险地波动。但迈克尔没空关注他的血压,他用最快速度到达慕尼黑,冲向他最熟悉的那条街。下午,街道上没几个人。街心花园还在那,鸽子和巨大的灰色鸟儿无聊地啄食砖缝中的草籽。昆尼西的红砖房子前,一园子玫瑰静静盛放。第69章-迈克尔感觉相当糟糕,不单单因为迈克尔感觉相当糟糕,不单单因为那些漂亮的玫瑰。诚然,玫瑰确实令他心情郁结。在他上次仓皇逃走前,这个小小的花园里就没长出过什么象样的植物。他种出过几朵孱弱的红花,乱糟糟的草和藤蔓,但都没有这片玫瑰那样鲜活、娇艳和美丽。三点一刻,工作日的这个时间,昆尼西肯定不在家里。迈克尔坐在街边,垂着脑袋,太阳xue突突直跳。他觉得自己活像条等主人回家的狗,狼狈而忐忑。玛丽说得对,他就是个纯粹的白痴,事到如今才下定决心回来。至少还要过两个半小时昆尼西才可能下班,迈克尔揉了揉脖子,疲惫在太阳孜孜不倦的熏蒸下渐渐发酵。你不可能指望在长途旅行中获得彻底的休息。从美国到欧洲,一路上,迈克尔净做噩梦。梦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