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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顾春来穿上高跟鞋,倒比肖若飞更尖出一点,能将对方眉毛看得一清二楚。“你不高兴的时候,这里是往下走的。”顾春来抚上自己的眉尾。肖若飞故意挑了下眉,问对方:“我不高兴?”顾春来低头,用脚尖赶走一块小石子。他刚听苗平平说,田一川是他父亲的老友,人不错,有原则,但他手腕很多,一般人招架不住,轻易不亲自出马。也不知道肖若飞这个节点和他谈什么,为何谈了这么久。顾春来实在放心不下,不管不顾,穿着戏服一路飞奔而来,敲开门,看到会议室内剑拔弩张的二人,才发觉自己失礼。所幸肖若飞看上去还不错,除了有点不高兴之外,其余并无大碍。而那一丁点不高兴已被他用笑掩盖,任谁也无法探明那背后真正的原因。“没,我看你挺好的。”顾春来抹去不安,冲肖若飞笑,一如求学时那般揽住肖若飞的肩膀,拍拍他脸蛋,说,“你觉得我刚才是不是特厉害,像不像把公主从恶龙城堡救出来的骑士?”“不是,你说啥?你说像啥?”顾春来指肖若飞,“公主”,指自己,“骑士”,指外面,“恶龙”,然后他盯着眼前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加了一句“不可以?”。肖若飞也搭上顾春来的肩膀,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他半天才缓过神,装模作样擦下眼角的泪,对顾春来说:“你这,哪是骑士啊,明明是邻国的傻王子。”“总不至于傻吧!”“好好好。那,邻国的小王子,成不?”顾春来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问道:“邻国的……小王子吗?”“这都不可以?那你还想怎样?”肖若飞故作惊讶。“不不不不会真的不会你别误会……”顾春来从肖若飞身上拿开胳膊,前驱,架在自己胸前,微微弓腰,视线与对方摆平,神情如童话里真正的王子,“本国的公主,愿不愿意赏脸与在下共进一舞?”肖若飞捂住嘴,不想让顾春来看到自己的表情。“说真的,快走,”顾春来忍不住催促他,“大家都在等我们,走位打光都还没完全排好呢。”“好好好,”跨上顾春来胳膊的瞬间,肖若飞舒展眉毛拧成了团。“你的手太凉。”“没关系,要适应的。待会儿要这么拍戏,起鸡皮疙瘩可不行,不好看。快点走了,不要让别人等我们啊。”肖若飞看着顾春来无所谓的样子,心里陡生烦躁,可就算他把脚步跺成踢踏舞,顾春来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记得很清楚,顾春来不能着凉,上学的时候两次都因为这个原因,后背疼到爬不起来走不了路。第二次犯毛病后,肖若飞硬是拖着他,将他拖到了医院,软硬兼施,给他彻底查了一遍,最后也没查出是原因,只能说是车祸后遗症。之后肖若飞像家长般盯着他,刚降温就催他穿秋衣秋裤,当面催了两个冬天,就算后来二人再也不说话,每逢入冬,他还要在“世界之王”群里旁敲侧击。现在这个人居然穿着条破布裙子就来回跑,还满脸毫不在意,肖若飞一急,直接脱下夹克衫往顾春来身上裹。顾春来反应也是快,拔腿就跑,脚下踩的高跟鞋好似风火轮,甩下一句“你不能冻着”,就不见人影了。肖若飞紧赶慢赶,总算跟着顾春来的脚步赶到了片场。这段激情戏,是今天最后一场戏,也算是全片重头戏之一。作为男主角的周小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情爆发,主动求欢,完成人物关系的蜕变。写剧本时,肖若飞把这段戏当做第二幕向第三幕的转折,花了不少功夫,尤其后来换了顾春来演,他更是绞尽脑汁,才改得符合演员本身。最后的成品大家倒是都满意,也符合肖若飞剧本的一贯风格,简洁凝练,没有废话,没有过多拍摄指导,给导演和演员的发挥空间很大。为了过审,导演决定避免过激画面,采用近景和特写集中表现人物心理变化。这样一来,比起精心安排每一帧的动作和神情,演员全情浸入流淌的爱欲,显然更适合这段戏。顾春来和余千帆在布景前简单试过光,就被请到一旁酝酿感情。这场戏本身就长,还没有太多的机会,毕竟相同的裙子数量有限,撕完这一批若还是过不了,就得等好久。剧组根本等不起。相较于被动接受的一方,主动的周小茶显然在情绪上更加复杂。导演与余千帆简单交流后,也一直启发顾春来,让他调动记忆,寻找最亲密的拥抱,寻找迫不及待的吻,寻找最冲动最激烈的感情释放。可顾春来都没有。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而且是过去时,在那个暴风雨夜,这个人已经带走了他的心抽走了他的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喜欢谁,遑论调动起那种脸红心跳的情绪。就算他放下了那段过去,就算时间已经用另一种东西填满了他空缺的心,他还是不想给自己捅刀,再次血流成河。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和肖若飞相处得很好,作为哥们作为朋友,似乎没什么不对。他不想再让自己陷进去,不想再一次失衡。没必要用自己的感情经历来调动情绪,顾春来想,自己演过从弱冠之年到年逾花甲的角色,而且演了七年,几乎成为他。那个角色有家,有爱人,只要想想角色的感情经历,是不是也能找到这场戏要求的感觉。顾春来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回到那一刻,但他眼前不是灰尘满天的舞台,而是一棵大槐树,槐树旁站着一名少年,脊背中央有一块汗渍,像栖息在汪洋中的岛。他猛地甩头,想要甩开这画面,可回到脑袋里的却是某个夏夜的陋巷,坐在他旁边的人满面酒气,用唆完麻小的手揽住他的肩膀,对他说“我们一起拍这世界上最棒的电影”。他再想,是那年夏天的100个吻;再换,是长大的少年怀抱太阳花出现在后台的样子。无论怎么想,他只能想到那个人。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没找到别的可能性。时间到了。顾春来显然陷入某种情绪,不见疯狂,不见弥漫的情欲,反倒有一丝哀伤,哀伤背后,是更摸不透的感情。与他合作过多场戏的余千帆,也受到他的影响,更加投入地注视着他。打板,机器运转,导演喊“开始”。顾春来屏住呼吸,眼睫轻垂,喉结微颤,牙齿衔唇,两道红润之间透出一丝月白,抬起青筋明晰的手,用指背划过对方的眼角。这时片场安静地吓人,照明灯灯丝的嗡嗡作响都听得一清二楚。就算爱刮风的白水也给足他们面子,没有一丝飘荡。他怔了几秒钟,随着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传来一声轻微的吞咽。这好似某种信号,某种开关,在场的人仿佛能听到闷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