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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擅闯上青峰,搜集所谓的“证据”的日子。原来,那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只是为了把他引走。他低垂着眸,缓缓将手移至剑鞘,却又被一句沙哑的唤声拉回了神智。怀中这具血rou模糊的身体忽然动了动,寄无忧强忍着撕裂的疼痛,启唇唤着他的乳名:“……阿月?”楚九渊一直凝重的脸色总算起了转变,黯淡神伤的眼神中重新焕发了光彩:“师父!”怀中虚弱的人先是动了动,再勉强睁开那似有千斤重的眼皮,便看见自己这徒儿可怕阴沉的脸色。寄无忧强笑着,沙哑出声:“怎么……好像我死了似的。”“师父,身子没事吗?”楚九渊一边温柔出声,一边拔剑出鞘,那几个悄然靠近,妄图偷袭的弟子连惨叫的功夫都没有,便被拦腰斩成了两半。寄无忧脱力地阖上眼,轻声道:“往死里打,打完了就走,我……有些困了。”他点点头,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楚九渊那剑极快极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元婴修士能掌握的实力,四周的弟子虽然大部分也已结金丹,却连楚九渊出招的动作都未能看清。他们看向楚九渊的鄙夷眼神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恐惧。纤指握花枝,项逐天为弟子们造起一道淡红色的弧形屏障,转而对楚九渊劝道:“为了一个叛徒而同门相残,九渊,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同为仙家中人,你若心系门派,理应一同讨伐罪人才对。”巨大的灵气屏障一建起,就壮起了弟子们的胆子来,他们纷纷开口附和,为他们温柔大方的峰主撑腰。“要不是他,我们天下第一仙门何以落得今天这般田地!”“就是就是!要不是他,我们怎会……”嗖——饱含着死亡气息的剑风声再次响起,让众人造势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保护着他们胡言乱语的强大结界,顷刻间就被一劈为二,随即就化为一阵尘埃,飘入了他们四周的山雾之中。项逐天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而上翘的眼角中漏出一丝隐藏已久的厉色。“看来,九渊是要执意犯错了。”项逐天一声号令,数百鼎高阶法器升上天空,一时竟是有遮天蔽日之景,另外数千金丹弟子扬起长剑,向着崖边相依的两道孤瘦人影全力斩去。……他撑了多久?楚九渊只知道自己挥剑的动作从未停过,无数影子向他一同袭来,无数剑锋向他的脖颈一齐刺来。每一个人都想要他的命,却全都被斩得血rou飞溅。金丹修士们败下后,项逐天的弟子们亲自上阵,这一回,皆是与楚九渊相同境界的修士了。以一敌百,他勉强相抗,虽是护住了怀中的人,却无法将自己也顾及周全。一些他无暇抵挡的剑招,他只好咬牙承受,久而久之,足以让他分神的伤口愈来愈多,他身上没有沾上血污的地方也变得屈指可数了。在气力将近时,一股陌生的力量攀上了他的脊梁,将一切变得轻松了许多。……又过了很久。楚九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知觉,鼻息中,满是浓稠的血腥气味。在无数凄冽的哭号声中,终于有人大喊:“……是魔族!快!快把问天楼的人喊来!”恍惚间,楚九渊并没有意识到魔族是在叫谁,他只觉得没有人再向他挥剑,应当是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对。他未抬头,不知天上已是血光冲天,赤云盘绕。杂草蔓生的小小山头,早已化作一片尸山炼狱。“师父。”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良久的沉默后,他颤着手,碰了碰他已然冰冷僵硬的面颊。寄无忧倚在他怀里,轻的像一捧风,吹之即散,于这人间,再无忧愁。第二章寄无忧阖上眼后,听到了无数种声音。叱骂,叫喊,嘶吼,哭号,此刻全都混做一团,涌入了他已经无暇思考的大脑之中。死前还不得清净,实在是件扫兴的事。趁着sao乱之际,寄无忧双眼颤动,最后一次让视线越过尸横遍野,看向了那间他住了近百年的破屋——如今已在打斗中沦为一片废墟的光景。有建屋之时,便有拆屋之日,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早已定数。那间屋子建的不大,里面要啥没啥,阿月还没来时,寄无忧大都在人间玩乐度日,很少会在这间空屋过夜。细数一番,阿月来后,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他还记得那一天,他是怎么把那个少年捡回来的。——最开始,也是长久的黑暗。耳边的鸟啼雀鸣伴着东升的日光一道响起,浅眠中的寄无忧两眼一睁,看到眼前叶影重叠,嫩绿摇曳,不由皱了皱眉:他不是在喝酒吗?怎么喝到林子里去了?寄无忧扶着额坐起,这隔夜酒还未醒,外加吹了一整晚山风,现在整个人晕乎得很。他寻思着昨晚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白酒,怎么喉里竟疼的这样厉害。他只想找条灵溪洗洗喉咙,然而走了两步,忽又想起昨夜白长卿的那堆唠叨,心里便郁闷了起来。收徒弟?他可是这么一个人过了将近百年的日子,早就不怕什么孤独寂寞,再说,他那屋子里就一张床,总不能让他们师徒像一对道侣似的夜夜同枕共眠吧?他知道白长卿心里在盘算什么,用一个徒弟把自己留在山上,不让自己去凡人的城里玩乐——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想着想着,一条溪水忽地闯入眼帘,让喉咙正辣的寄无忧的心情来了个峰回路转。他倾身上前,看也不看,便用手捧起溪水,直直地送入了口中。呸!寄无忧被猛地呛了好几下子,心里气得不行,暗骂这水怎么会这么腥?还净是一股血臭味!等等,血臭?那从刚才起,他鼻息中这股越来越无法忽视的气味是……寄无忧转过头,才发现一个倒在溪水中的少年——他身上的大半皮肤已然焦黑溃烂,可怖无比,空气中的血臭味,很显然便是来源于他了。……死了?寄无忧霎时酒醒了大半,忙将这少年从溪水中捞起,二指探向他的鼻息,才默默松了口气。虽然只是非常微弱的气息,但只要没死,总还是救得回来的。然而,待到他看清了这小子的面孔之后,他又愣住了。这张面孔,他并非第一次看见。这小子……不是门派里那个有名的剑修楚九渊吗?前段时间举办的门派大典上,寄无忧远远地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被人群簇拥,光彩无比,所有人都争相要去结识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