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象

    “阮小姐。”

    阮宁闻声转头，看到的是黎念带着微笑的脸。

    黎念举起手里的酒杯，道：“前两天的事，我替我哥跟你说声谢谢。”

    阮宁杯子里的果汁已经喝完了，她重新拿了一杯和黎念碰了一下杯，道：“你不用谢我。”

    “是你让淮舟哥哥停了手，所以还是要谢的。＂黎念道：＂朋友妻不可欺，这件事是我哥做的不对。除了谢谢以外，我哥还欠淮舟哥哥一句对不起。等下次有机会我让我哥亲自跟淮舟哥哥道歉。”

    阮宁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又继续看向顾淮舟的方向。

    远处的顾淮舟就像个木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顾瑾怀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顾瑾怀举杯他就举杯。

    黎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底闪过一瞬心疼，“淮舟哥哥的爸妈属于商业联姻，俩人没什么感情。印象里，淮舟哥哥的爸妈从没管过他，也不在意他。小时候他总是一个人，我跟哥哥每次找他玩，他都舍不得我们走。他不是在爱里生下来的孩子，所以他爸妈离婚后也没人要他。”

    阮宁睫毛半垂，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淮舟哥哥真的很可怜。”黎念道：“阮小姐，那天你说你会离开。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留在他身边。”

    “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还想让我留在他身边？”

    “可他喜欢你，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

    黎念正说着，一道声音打断她：“念念。”

    黎越走了过来。

    黎念弱弱地喊了一声“哥”。

    黎越的目光落在阮宁身上，他对黎念说：“那边有你认识的朋友找你。”

    今晚来的人大多数都是认识的，有人找也不奇怪。

    当然，黎念也知道黎越把她支走是想做什么。

    有些事总要有结果，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阮宁的视线一直没变，黎越站在她身边好久才说话：“上次的事是我欠缺考虑。真的很抱歉。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这几天他总是在想这件事，已经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阮宁眼睛不眨地说：“我不喜欢你。”

    这话说的决绝、果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黎越久悬的心终于落地碎了，“早该知道的，只是非要听你亲口说才甘心。”

    阮宁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你也会遇到能互相陪伴的人。我不值得你们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赞同你说的前半句话，后半句我不赞同。”黎越道：“如果真的能随便替代，那顾淮舟就不会过了两年还对你念念不忘。”

    阮宁没说话。

    黎越看着身边这个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的人，眼里透着贪恋：“你知道吗，你很吸引人。你的外貌，还有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性格，让人着迷，也让人很想征服。”

    这话莫名有点耳熟。

    阮宁慢慢收回视线转头，“这话有人对我说过。”

    黎越瞬间联想顾淮舟：“是顾淮舟吗？”

    “不是，他不会说这种话。”

    “那是谁？”黎越好奇道：“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被我送进警局，后来他爸妈把他保释出来送出国，就再也没回来过。”

    阮宁声音轻柔，黎越却后背一凉。

    他以前以为阮宁是个有才华的小白花，现在看来他看到的只是表象，他从没有认识真正的阮宁。

    阮宁视线再次回到顾淮舟身上。

    而黎越也没再说话，没多久自己就离开了。

    宴会接近凌晨一点才结束。

    顾淮舟迈着摇摇晃晃步伐走到阮宁面前：“我们走吧。”

    阮宁被他拉着上了车。

    路上，顾淮舟靠在阮宁肩上，车里很安静，俩人都没说话。

    回到别墅，时间也不早了，阮宁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等她出来，发现顾淮舟正背对着房间，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抽烟。

    或许是怕烟味飘进来，阳台的门也是关着的。

    阮宁走过，推拉门发出声响，顾淮舟立刻把手上刚点没多久的烟捻灭在堆了好些烟头的烟灰缸里。

    顾淮舟揽着阮宁的腰，把人带到跟前，柔声问：“怎么不睡觉?”

    阮宁没回答，只是轻声唤他：“顾淮舟。”

    简简单单，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语气，却让顾淮舟委得红了眼睛。

    他歪着脑袋靠在她身上，哽咽道：“他们都不要我。阮阮，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

    阮宁摸着他的头发，提醒道:“顾淮舟，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个月。”

    顾淮舟很清醒，阮宁得话也听得很清楚，但他不想听，只自顾自地说:“不可以，你不可以不要我。阮阮，不要丢下我。＂

    阮宁小腹上那块布料已经被眼泪浸湿了，她眼睫低垂，似乎在想什么。

    空气安静下来。

    过了大约两分钟，顾淮舟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抱着阮宁的胳膊逐渐收紧力度，道：“阮阮，我想跟你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

    阮宁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随着一阵风吹过，她道：“好。”

    这个“好”说得没有一点犹豫，让人觉得像是幻听。

    顾淮舟愣愣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你……你刚刚说什么？”

    阮宁重复道：“好。”

    “你能再说一次吗？”顾淮舟声音都在发抖。

    “你不是说结婚吗？”阮宁再次重复：“好。”

    这下顾淮舟很确定自己没听错，可这一切给他的感觉太不真实，好像做梦。

    他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脸上热辣的疼痛，他肯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的。

    顾淮舟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现在阮宁是答应了，那睡醒之后呢？

    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她说了这个话。

    顾淮舟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像对着阮宁:“阮阮，你再说一次。”

    阮宁没看手机，而是看着他说：“顾淮舟，我们结婚。”

    顾淮舟又要哭了，这次是高兴的。

    他从不敢想，有一天阮宁会答应跟他结婚。

    顾淮舟激动的情绪怎么都平复不下来，他抱住阮宁，颤抖着声音，一遍遍地说：“我爱你，阮阮。我爱你……”

    阮宁听着，一次都没回应。

    顾淮舟真的高兴坏了，以至于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看着身侧已经闭眼的阮宁，他道：“阮阮，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阮宁没睡着，也知道他想让自己说什么，但她不想回应。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从那会儿答应结婚后，顾淮舟就一直重复这个问题，她真的累了，不想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