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灭的火光

    随着院长温和坚定的声音，沈郁时感觉眼前光线似乎亮了不少。

    不是错觉。

    学校上空的万千孔明灯慢悠悠地飘来，如朝阳将柔软云海渡上一层金边，将cao场照的宛如白昼。

    她抬头去看。

    这极夜的世界昏暗无光，只能看见红月的清幽，但凉薄的月光洒在身上丝丝缕缕的凉，她不喜欢，太压抑了。

    学校的灯海浩荡，却大多聚集在一些最常有人走的大道上，剩下的在偌大的学校就只是星星点点，飘忽不定明明灭灭，仿佛下一瞬就会熄灭般，并不能带给人安全感。

    但又倔强的坚强的燃烧下去了。

    她有些困惑，“这么多灯，为什么平时不散开呢，这样整个学校就亮了啊。”

    “这些灯，拥有驱赶邪异的力量。”贺云舟小声说道，“但只有众多聚集在一块的时候才有用。”

    原来是这样。确实，那些灯能一直不停歇的燃烧着，确实不普通。

    点点火光汇成一片，是最绚烂夺目的，无边无际火烧云般的壮观。

    那师院长也抬起眼，默默地看向那孔明灯海，看他们移来，照亮她的身形。灯海卷起阵阵火红色的波浪，拍打，散落，如浪花四溅，如星光弥漫。

    光落在身上时，淡淡暖意。

    她翠色的双眸，如日照林般，染上些红意，连带着眼圈也仿佛红了，但她嘴边却是淡淡的笑意。

    “最后，打开你们身边的袋子吧。”

    那是刚刚发到他们手上的，沈郁时打开，里面是一堆橙红色的纸，不，不是纸，摸起来有点滑，有点韧性，却又很薄，还有一根根像枝条似的东西。

    沈郁时没想到，这最后一个环节，是教他们制作孔明灯。

    她听着院长温和的语调，讲解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手上也跟着动，这个过程有些好笑，一群成年人仿佛幼儿园的孩子般。但院长的目光确实宛如注视一群孩子般慈祥。在那种目光下，这种幼稚的行为竟没惹来碎嘴吐槽。

    又或者大家都感受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沉重氛围。

    她提笔在那浅红色的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苦想片刻，写下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安康”

    她想起那在远方小村子里的外婆，她的目光和院长一样，总是温暖的，只是明明年纪相差不大，院长的皮肤白皙，行走时自带风韵，背脊笔直，而外婆却看着苍老许多，肤色偏黑，皱纹多很多，身子还有些佝偻。

    她现在在干什么？是背着手看老头老太下棋，还是对着光穿针引线缝她不舍得扔的衣裳，又或者坐在摇椅里晒太阳？

    她便又想起，那小村落炊烟袅袅，散养的鸡地里啄食，鸭子带着一群小鸭子摇摇摆摆的走路，年纪有些大的狗窝在门口晒着阳光，推开栅栏，园门口的大梨树长的格外好，树上有个相貌昳丽的青年懒散地躺在上面，红衫垂落，朝她投来目光，嘴边浮起笑意。

    她恍然失神，已经写下了“团聚”二字。

    她摩挲着晕开的字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骗不了自己，她已经习惯他的陪伴了，也眷恋着。

    “下一步是点火放飞吗？”有同学跃跃欲试地说，“我还没试过呢。”

    但眼前的孔明灯却逐渐变透明，如镜花水月荡开涟漪，“诶？”沈郁时下意识握住，却已经握了个空。

    心中仿佛有弦被拨动般，她感受到自己那孔明灯有了联系。

    “这灯不需要你们点火，因为它里面有一丝你们的灵魂力量，很少的一点，不会伤害到你们。”

    院长望向天空的灯海，目光悠远，仿佛陷入漫长回忆般，她落下最后一句话，“而当你们某天牺牲了，属于你的孔明灯，就会飘向学院上空。”

    “带着你的名字，你的期许。”

    “那是你们来过世间的痕迹。它将永恒地燃烧。”

    沈郁时猛地抬头，看向那无边无际不计其数的的孔明灯，竟仿佛被那火光刺痛了双眼般。

    这么多……？

    灯海浩浩荡荡，壮观绚烂，确实是生命般璀璨耀眼。

    全场陷入寂静。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残酷，人类也比她想象地伟大与坚韧。

    是啊，从最弱势的被捕猎被屠杀的一方，到如今能维护着和平的局面，从来都不容易，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每一步都是踩着同类的尸骨才上去的。

    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想法，前医院院长杀人如麻，治安局却与之交好，虽然是一瞬即逝，但她当时看那些人的笑脸，确实觉得刺目，哪怕知道是因为人来还处于偏弱的地位，才委曲求全，但心中还是有点不屑，觉得他们失了风骨。

    生活无忧的她被养的太傲慢了。

    那些她耿耿于怀的愁苦在大义面前可笑至极，幼稚至极。她确实还是个幼儿园的孩子。

    不是不想直起腰挺起背，是以前被压的太狠了，就连如今的局面，也是靠无数人把身子折断了才换来的，那脊背才一点点挺起来。可即使这样，形势依旧严峻不容小觑。

    这一刻，这群一直被保护的孩子们才如梦初醒般，朦朦胧胧懂得了什么。

    现在，该轮到他们去守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