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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他出什么事了?你明天下午四点有戏,要跟马纹请假么?”丁零边走边说:“我心里很乱,还不知道。他出车祸了,我打他手机,宋襄平接的。我得过去,到那里看他情况再说。”“那要请假么?”“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丁零忽然站住了。他们已经出了酒店,丁零倚在墙角,一手掩面,双肩不断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了。纪来来暗暗心惊,她从没见过丁零这样。她上前紧紧抱住他,拍打他背心。丁零哽咽:“来来姐,他要是……要是……”纪来来毅然决然地打断他:“不会的。走,我陪你一起去。”丁零没有反对,他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面了。纪来来见有路人经过,好奇地看着他俩。她拉着丁零回到酒店内。丁零匆匆出来,车也没叫,飞机票也没订。纪来来全部安排妥当,拉他上车。她在车上给马纹和顾茵打电话,简单交待下经过,说丁零可能需要请两、三天假。在说“张峥云”时,她犹豫了下,想要不要改说丁零父亲或亲戚出事,但转念,觉得纸包不住火,与其事后让人怀疑说谎缘由,不如事前就坦然承认。张峥云是丁零名义上的兄长,又曾是他导演,一个出事,另一个担心,也没什么。马纹也是导演,他会谅解的。马纹谅没谅解她不清楚,至少他平静听完她的解释,没有跳脚,也没有骂人。“真是想不到。”马纹说,含了点世事难料的感叹,“你们安心去哩。峥云如果没事,替我也问候一声啦。我把后面的戏提上来拍好啦。”纪来来谢过他,挂了电话。她侧头看丁零,他缩在车的一角,双手夹在双腿中间,对她刚才的话,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勾住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她隔着几层衣服,还可以清楚感到他的颤栗。丁零的恐惧沿着她的皮肤、神经,也传递到她的脑中。“难道真是乐极生悲吗?”她想,“幸好被我看到他离开,不然他一个人,可怎么得了。唉。”××××××××××××××××××××丁零和纪来来到达成都时,已是凌晨。出了机场,好几个黑车司机鬼影子般飘来,问他们要不要车。宋襄平事先接到纪来来电话,调查了航班到达时间,赶过来接他们。他一眼看到硕大的纪来来和她身边瘦小的丁零,他忙下车挥手招呼:“这儿。”纪来来拉着丁零,挤开黑车司机们,和宋襄平汇合。他们一上车,宋襄平就让司机开车。丁零紧盯着他,一言不发。纪来来握住他一手,代他问:“张峥云怎么样了?”宋襄平叹了口气,说:“他断了肋骨……没事。”听到“没事”,丁零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他像在深海憋闷了几个小时的糟糕潜水员,终于浮出海面,贪婪地吸了十几口新鲜空气。想到适才濒死的恐惧,止不住后怕,嘴一咧,就大哭起来。他知道很多种哭法,伤痛欲绝的,喜极而泣的,如怨如诉的……然而这时候他只是张大了嘴,难看地哭。那声音惊住了他自己,他嚎啕了两声,到第三声,声音小下去。纪来来搂着他摇晃,哄小孩一样哄着。他闷声闷气又哭了会儿,胸中终于顺畅了,也有余暇向宋襄平打听事情来龙去脉了。宋襄平接到纪来来电话,说丁零要连夜赶来成都时,张峥云正在手术室。他表面客气,心里却怪丁零多事,想:“人出了这么大事,死活还未明朗,他就赶来巴结了。至于吗?”但看到丁零反应,他也为他难过起来,又想:“没听峥云怎么提过丁零,他俩私下关系很亲密么?这要是演出来的,这小子可真是影帝。”他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张峥云租了辆吉普,带他妻子和两个孩子去四姑娘山扎营游玩。他们连夜出发,进山后,却不幸碰到巨石从山上滚落。张峥云及时在山道上掉头,避开了石头,却撞上后面一辆大巴。张峥云断了左边一根肋骨。张亦枫坐在副驾驶座上,当场丧命。安娜撞车时扑在张亦石身上,她自己受了重伤,脑袋在车窗上撞了好几下。只有张亦石,除了膝盖擦伤,一切完好,就是吓坏了。宋襄平出来接人时,张亦枫已正式宣告死亡,安娜仍在抢救中。丁零颤巍巍问:“那峥云……张峥云呢?”“他刚动完手术,还没醒。”宋襄平深深叹了口气,抹了抹忽然涌出的眼泪,“他要醒过来,知道女儿没了,还不疯了?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唉,唉,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我要不放他走就好了。”纪来来冷淡地安慰了他几句。丁零透过车窗,看着灯火寥落的街头,只感到茫然。他刚才太害怕,太无措,太悲伤,听到张峥云没死,不过断了肋骨,剧烈的波涛过去了,只留下一片荒芜的沙滩,什么感觉也激不起来。他甚至想:“死就死了吧,只要峥云哥哥没事就好。”自己觉得自己卑劣,然而,他现在连谴责与反省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们到医院时,张峥云已经从麻醉中醒过来。医院知道他是名人,单独给他腾出一间病房。宋襄平的朋友,也是的执行制片人看到他回来,双眼发亮,当即冲了过来:“谢天谢地,你快去看看吧。张导醒过来,知道老婆和女儿都没了,正发疯呢。医生要给他打镇静剂也……”宋襄平惊说:“安娜也没了?”“没了。你快去看看吧,他这样闹,牵动肋骨,影响呼吸道就糟了……”她话没说完,丁零已风一般掠过她和宋襄平,冲向吵嚷声最大的病房。一进门就听到一阵乒呤乓啷声,一架护士的推车倒了。吊水瓶、针筒、针头、病历本等,洒了一地。病房中,几个人正按住身穿条纹状病服的张峥云,一面防止他向床上紧闭双眼的女人冲过去,一面要替他打针。但张峥云力气特别大,他不肯安伏,医生就没法注射。挣扎中,张峥云的病服处渗出血迹。有人惊叫:“他的伤口开裂了!”“你快按住他!”“我用劲了,按不住。你怎么不用点劲?你还是男人。”……丁零又是心疼又是恼火,他上前一把推开持针的男医生,将张峥云的头搂到自己怀里。事出意外,医生护士们停止了手上动作,张峥云也安静了片刻。丁零一手一边按住张峥云脸颊,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他说:“峥云哥哥,你认得我吗?”张峥云死死盯着他,先要撕裂猎物般,渐渐的,眼神清明了些。他嘶哑地说:“别傻了,我当然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