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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的定位一直是广大单身女性的知心好友,画师那样的狠角应该不会想来找我促膝长谈才对。”鲨鱼摇头一哂。“哎,”秦川突然想起一事:“话说你怎么知道那戒指真是画师自己刻的?”“我当然知道,”鲨鱼冷冷道。“——你在刻什么?”越野车在山道上轰轰行驶,两侧茂密的雨林擦刮车窗,向后退去。宽敞后座上的鲨鱼探身向前,只见副驾上的年轻人左耳别着蓝牙麦,腰上携一支M9手枪,墨镜下只露出小半张雪白俊秀的脸,手里拿着一把刀和一只苹果,但没吃,在车辆颠簸中雕刻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只见是张惟妙惟肖的人脸。“这不是你自己么?”年轻人笑起来:“无聊提神罢了。”漫长崎岖的行程必须时时保持警戒,但又很容易让人犯困。鲨鱼一时兴起,随口问:“刀工不错,给我也刻一个?”谁知这话一出车里气氛登时就变了,毒枭身侧的保镖组长欲言又止:“Phillip先生,这……”这岂止不是很好,让人如此近距离仔细打量这位全球通缉已久的毒枭的面孔,记在心里再雕刻下来,简直是件犯忌讳的事情——别说安保人员会阻止,眼前这个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到都快成了精的年轻人也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年轻人回头打量鲨鱼,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鲨鱼可以看见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丝戏谑。片刻后他眼底笑意微微一深,把苹果转到完好无损的另一面,三刀两刀很快就刻好了什么,切下那半边苹果一扬:“像吗?”保镖组长愣住了。只见半个苹果饱满的表皮上刻出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大鱼,上下两排纂刻出的大牙格外锋利清晰,散发出清甜的果香——是条卡通大白鲨!“对不起Phillip先生,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鲨鱼大笑起来,毫不在意地接过那半边苹果咔擦咬了口:“像,这简直是我见过最凶狠的鲨鱼了!”年轻人也笑着点点头,把另外半个刻着他自己的苹果随便切成数块,抽了张纸包起来,后视镜中映出他始终带着三分笑的浓密的眼睫。……“他们告诉我这个步重华逃离津海时,画师跟在后面追了上百公里,当时我还不太信。我以为画师这辈子会追在后面跑的人只有我。所以当这姓步的再三邀请我见一面时,我还是答应了,心想只要发现这人嘴里有半个字谎话,就干脆把他杀了丢进海里喂鱼……”“我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鲨鱼沉沉地道,“我那神勇的、狡猾的、高居于神坛之上拥有一副铁石心肠的对手,竟然也有追在普通人身后黯然神伤的一天。”秦川一脸心有戚戚焉:“没错,爱情真是个令人眼瞎的玩意儿,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所以老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弄死这小子吗?”“弄死他?”鲨鱼感觉荒唐似地重复了一遍:“不,我怎么能杀死自己新交的朋友?”秦川挑起眉角做出了一个礼貌而疑惑的表情。鲨鱼摸出根雪茄慢慢点燃,眯起眼睛望着快艇在海面渐渐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把雪茄凑在嘴边重重呼了口烟气,冷笑道:“你觉得,如果我们这位新朋友的毒品生意风生水起,那以他的魅力而言,够不够把画师钓来我的身边呢?”·哐当!排水管里传来沉闷的动静,江停半跪在地,一边脸颊贴地往里瞅了眼,扬声道:“没有!下来吧!”仓库高高的铁栏窗外,吴雩顺着排水管滑下地面,踩着覆盖枯黄草叶的泥土绕到前门,打着手电经过一截满是灰尘的甬道后,走进了这座熟悉的昏暗仓库,江停正从排水管边站起身,拍了拍勘察手套上的灰尘。“确实已经锈死了。”他说,“应该不存在凶手利用排水管向密室内运送凶器或物资的可能,不过为了谨慎,可以让技侦把这根水管拆下来做一次分解检验。”吴雩简短道:“去。”“是吴队!”身后几个现勘员立刻应声,飞奔出去拿工具了。这座曾经困住了他们三天三夜的仓库如今还维持着当初的模样,大门进来是一小片三十来平米的空地,与正门相对的墙壁上方有一扇被木条钉住的铁栏窗,窗边红色锈迹斑斑的排水管边,至今还残存着粉笔画的一个小小人形,边上摆着个红色的现勘三角标,那是三岁的陶泽留下的尸体痕迹。空地两侧是几排生锈的铁架,黑暗角落深处有另外一道更大的粉笔人形,维持着死后凝固的姿势,但血迹已经干涸了。那是彭宛。风不知从何处卷进室内,犹如阴冷吐息喷在吴雩后颈,像是那姑娘怨恨不甘的哭泣。“宋平说得没错,确实每条砖缝、每寸地面都是混凝土封死,更没有机关或暗门,除了仓库唯一的铁皮门以外不存在任何进出的空间,但铁皮门外部的铁锁和当初被破门器折断的实木门闩都没有疑点。”江停已经把大衣脱了,灰色羊毛衫袖口摞在手臂上,冲吴雩勾了勾手:“给我喝点。”吴雩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直接递给他,江停咕咚咕咚喝光了另一半,才用手腕抹了把嘴角:“你在外面有什么发现吗?”吴雩摇摇头,他就穿了一件衬衣,但后面已经汗湿得贴在背上了,显出了劲瘦的腰杆线条:“没有,墙壁是实心的,四面封死了。”“墙角水泥有没有深浅不一致的地方?”江停的意思是想问绑匪有没有可能趁他们昏迷时拆了半面墙进来,杀了彭宛之后,再退出去用砖头水泥把墙封死,这样虽然看上去也是严丝合缝的密室,但其实新砌的砖面跟旧砖面的水泥颜色上会留存细微差别,足以成为翻案的证据。但吴雩说:“没有。我看过了。”江停点点头,上前脱了勘察手套,拍拍吴雩的头发:“你最近看着不太好。没事吧?”“……”吴雩低声说:“没事。”话虽如此,但他最近削瘦得厉害,吃得非常少,安静的时候又非常多。有一次江副教授亲自下厨剁鲜虾刀鱼做了小馄饨带来医院,他却只吃了几个就死活吃不下去了,似乎那鲜得连舌头都能吞下去的味道,在他嘴里却味同嚼蜡,连进食都成了为活下去不得已而为之的负担。食色性也。一个人连食、色都索然无味了,那活着这件事基本就成了纯粹为一个目标而前进的机械运动,除了那个目标之外再无其他乐趣,安静冷淡如无边荒原。“很多现场痕迹都已经被移除了,我们回车上看看案卷吧。”吴雩搓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了些,说:“也许当初现勘拍的一手照片里会有些没注意到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