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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火铳,树林里甚至还能猎点野鹿和兔子,”方停澜一脸无谓,“我作为一岛之主,滋润得很。”若是其他人像他一样被独自留在岛上,小半年呆下来,不说衣衫褴褛也总会不修边幅,方停澜居然从头到脚清爽齐整得很,除了气色略有疲态外根本不像一个遗弃之人。“真的?”周不疑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随即一笑,“我看未必。那批赶回东州的水手已经都告诉我啦。他们说你被你家小美人的大炮轰得立地投降,逮着脖子拎到了罗谢岛,只是我原本以为凭你俩的情分,再怎么样最差他也能把你丢到哪个港口让你自生自灭,没想到你居然在被他撇在了这里。”方停澜笑笑:“我骗他送我过来,他肯定会发脾气,没办法。”“你当时如果听我的,哪至于这样?”周不疑嘲笑道,“当初咱们商议的本就是跟这边的守军做完交易就回迟锦,你中途非得往久梦城跑一趟,结果就让法卢科那王八蛋抓住了尾巴——我甚至都怀疑你是故意的。怎么,一靠近南境就忍不住想见他?”“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情难自禁的人,就算想见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事情轻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方停澜否定道,“只是无论对我自己还是对他,西莫纳这个人我都必须要调查。”周不疑跟西莫纳打交道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种老狐狸的棘手,倒也没反驳:“调查结果呢?”“我被他扔在这里待着怎么可能知道结果?”方停澜摊手,“等回迟锦,情报应该就送到了。”“方停澜,不是我说你,对他用得着这么麻烦么?”小周大人如今在东州扬眉吐气春风得意,说起话来的尾音都比从前高了一度,“我要是你,跟商海连费什么话,找个机会迷晕了直接绑回东州,往床上一丢,下个猛药cao上三天三夜,保管他从今往后都离不开你,有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所以你只是小坏人,而我是大坏人。”方停澜反问道,“何况,我要一只被剪了翎羽拔了指甲的猛禽有什么意思?”“行行行随你,你是镇海公,你负责给老子金子,都随你。”周不疑嘀咕着丢了颗糖给他,“当心这只猛禽哪天真啄瞎了你的眼,到时候别连累老子没法继续享乐就行。”两人已经回到了船上的舱室内,水手为方停澜送来了干净的衣裳和毛巾清水,方停澜擦了把脸,转了话题:“别聊我了,你的正事办的怎么样?”“还行。你失踪了这几个月也有好处,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从前不敢冒出头的耗子臭虫也钻出了洞,尤其是你那位发小,”周不疑啧啧道,“这会估计又在四处装可怜的求救吧。”“他太心急。”方停澜淡淡道。周不疑挑了挑眉,算是赞同。两年前,原本皇位的最大竞争者梁王秦唯珅忽然被人抖出与北宏秦唯珩还有联系,这让已经垂垂老矣的秦炾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此生被亲子逐出京城的莫大耻辱,从此再不许秦唯珅入内半步。梁王不为上所喜,有方停澜做后盾的秦唯玉则抓住机会慢慢起势,现如今迟锦城中想要讨好陈王与镇海公的人能从宫门一直排到郊外。在外人看来,秦唯玉与方停澜是两小无猜的总角之交,是未来的明君贤臣的范本,只有两人心里清楚,早在红靴子号上陈王与镇海公便已经撕破脸,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看谁能更快一步的出手,将对方变成一枚废棋。“周不疑,你说……”小船已经离开了罗谢岛,方停澜对这里毫无留恋,他转身看向窗外的苍茫海面,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世上为什么要有‘皇帝’这玩意呢。”周不疑心头猛地一跳,他隐隐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但小坏人的脑中权衡了一通方停澜给他的好处,便迅速镇定下来,“确实没什么必要有,但既然存在,肯定大家都想当。”“那是当一位痴傻的傀儡皇帝好,还是聪明的权臣好?”“这问题你不该问我,该去问问缇苏的那位西莫纳公爵。他知道得比我清楚。”方停澜笑了两声。“什么时候动手?”周不疑问道。“不急,要做就做到彻底,我可不希望能逮到的只是耗子的尾巴臭虫的腿,等他们再闹大一点我一网打尽更好,”方停澜换回了锦衣玉带,又是南宏的雍容富贵第一人了,“明年四月应该就可以‘收成’。”“我觉得最好提前一点。”方停澜扭头看向周不疑。镇海公的心腹幕僚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您这位一岛之主在这里啃了两个月的玉米,海中爵大人可是已经随王女龙容去泰燕啦。”方停澜罕见地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周不疑说了什么时,男人脸上原本从容的神色已经褪得彻底。他向来自信。就如曾经他告诉海连的一般,方停澜从来认为自己如果要保护一个人,便绝不会把对方关在笼中,箍在怀里,而是能让对方无需cao心任何事,在任何地方都横行无忌,只要有方家客商在的地方,就有方停澜的眼线监视。他的小海盗身边永远都会有自己的痕迹。但泰燕这地方……在北漠天机库众人的把持下,甚至比龙息堡更加水泼不进,若是让那群人知道寒音令的持有者就在泰燕……男人终于缓缓捂住眼睛,他咽喉鼓噪着,发出几声难听的嘶哑苦笑。“……这才是我的报应。”91泰燕城19.十月初七,泰燕城中得知缇苏使船将至,早已将运河戒严三日,并在码头上备好了迎接缇苏王女的仪仗。时节正值秋菊盛开,重重花瓣团簇码头,将原本泰燕颜色萧瑟的青灰色地砖尽数覆盖,侍从宫人齐列两侧,看着那艘船首雕有狰狞巨像的长船缓缓驶来。水手们吆喝着放下沉锚,将围栏上的绳索解开,由岸上的河工拴上墩柱,长长的阶板从甲板上缓缓探出,触地时发出一声滞重的声响,将船只与地面连接在了一起。站在前方的北宏官员们不由得稍稍探出了头,想先一步看清这位将成为北宏太子妃的高贵女人是何模样。但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从甲板上率先走下来的居然是一个年轻人。那人身材纤瘦,穿着暗红色的男爵礼服,腰间火铳佩刀齐备。他扭头用缇苏语冲船上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后,动作轻巧地跳下了阶板。朝阳的光点从他身上次第褪下,众人这才看清了年轻人漆黑长发与同样漆黑的眼瞳,面容漂亮秀气得有些单薄,轮廓分明别异于南境人的模样——是个东州人。北宏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才有一位平素爱看坊间小报八卦的人缩着脖子低声道:“我听说,缇苏那位海中爵正是贫民区的东州流民出身,因为救过他们王女一命才得封了虚爵,这几年十分得王女信任……莫非就是他?”众人忍不住再仔细打量,可无论怎么看,都难以将这人的模样和传闻中凶神恶煞虎背熊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