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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头回从姜宜嘴里听到国骂,“650万全被他骗走了,什么都没了……”姜宜的眼泪越擦越多,像是流不尽似的,小脸皱成一团,形象都不要了,拽着毕行舟的衣领说到咬牙切齿声泪俱下:“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做鸡了,呜……我玩儿不过你们……”“嗝,”姜宜哭到打嗝抽噎,脚下也无力,全靠毕行舟支撑着,“我不想回红灯区站街了,我不想死,我什么都没有了……”毕行舟轻轻拍着他的背,拍着拍着姜宜竟然奇异地安定下来,哭声也变成抽泣。“哭吧哭吧,你还有我呢啊。”姜宜这一通大闹显然是还没闹醒,沉寂了一下问了一个跟刚才一样的问题:“……你谁呀?”毕行舟语塞。“……我老毕。”“……你能给我钱吗?600万。”“能,”毕行舟对这个没什么异议,“还能给你家。”“切,”姜宜终于哭累了,冷笑出声,然后一秒之内给毕行舟表演了个当场变脸,瘪了瘪嘴又是一副苦瓜相,“别打我……”毕行舟之前还挺想笑的,听到这三个字心都要碎了,心想我怎么舍得呢,赶紧安慰道:“我打死我自己都不会打你。”“cao你妈的卡尔,不臊皮的英国佬,老子房子不能租工作也不能找,”姜宜说完又环住自己做出保护的姿态倒在墙上,整个人都变成矛盾体,“疼……别打了……”毕行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话姜宜也未必听得进去,于是只能抱紧他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听到房子工作这段,他想起之前姜宜只跟他说是因为房租贵自己退掉了,这样一听事实未必如此。那个英国人分明是要断掉他的后路,让他一辈子只能陷在泥潭里求生,而失去保护伞李年华的姜宜,显然什么也做不了。那是他和姜宜故事的开始,而姜宜当时看起来仍然意气风发。关于姜宜的八卦大多数光鲜亮丽,即使那个叫做卡尔的人卷款走人,他也留有落魄美人的名声,反而让张祈之流垂涎。现在回头细想,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实在太经不起推敲,做有钱人的狗哪里又有说起来那么轻松呢?毕行舟把他哭花的脸重新洗了一遍,又扶着他到了床上。也许是床铺软绵绵的质感给姜宜潜意识里踏实的感觉,他不再做出防卫表情,很快就停止了所有哭闹,安静地开始陷入睡眠。毕行舟也不敢离开,又是自己抱了床被子躺在他的身边,听到姜宜迷迷糊糊口齿不清喊了一句他的名字。他说不清楚是心疼还是高兴,“嗯?”了一声,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姜宜已然入睡。十五毕行舟对照顾醉酒姜宜这件事毫无怨言。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担当的是正相反的角色:姜宜接手关怀应酬回家的他。因为长期一个人居住,毕行舟总劳烦助理在车上给他备好解酒药,但是姜宜来后解酒药变成了现煮的蜂蜜柠檬茶,附加一碗可以饱腹的热粥。当然毕行舟一个酒局老手,从来不会让自己过于难堪,适时适当的演技是自保绝招,能保证他绝不失智,即使脚步飘到天外边,头脑还是清楚的。姜宜只见过一次毕行舟醉到形象全无的样子,他不说胡话也不酒吐,就只会就地躺倒,三头牛都拉不起来。姜宜和助理一人左边一人右边,但车里那人就跟后背粘椅背上了似的怎么也拽不出来。助理小哥有妻有女,深夜给毕行舟擦屁股也不容易,姜宜最后善解人意地把人支走,自己坐在驾驶座位上陪着毕行舟睡了一夜。自那以后毕行舟再也不敢重蹈覆辙。这种事情在姜宜身上就更为鲜见。毕行舟家里只有三样酒精制品:橱柜里爸妈给的用来撑场面的几瓶洋酒、厨房里的料理黄酒、药箱里的医用酒精。姜宜对他说的原话:我看见酒就想吐。毕行舟何尝不是。可惜这个诅咒姜宜是可以逃掉了,他逃不掉。组织公司年会,毕行舟留了几个做策划的小年轻和部长们加班,请一桌人吃完晚饭,难免又喝了小几杯。他扯起衣领闻到毛衣上的酒臭味,想到前一天晚上的姜宜。早晨他出门时姜宜还在小声说听不懂的梦话,也知道有些人喝酒隔夜起床还得吐上两轮,他只希望姜宜能把自己照顾妥帖。一阵冷锋刚过,雪也稀稀拉拉下到无话,天气是转好了,但融雪的过程空气变得更冷,毕行舟打开车门,哪怕是在地下车库都觉得身体里的热能在被抽髓似的吸干,只剩下颤抖的知觉。电梯在上到地面层的时候停下,迎面进来了个裹着银色棉袄全身缩成一团的人,冻红的耳朵半掩在羊毛帽沿里。毕行舟伸手帮他往下扯了扯帽子,骄傲地想:这帽子我送的。姜宜抬眼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秒:“又喝酒。”“没办法。”毕行舟看到他穿得像个毛球,身材宽了一圈,心情都变好了,指了指姜宜手上的盒子问,“快递?”“嗯。”姜宜把重量不轻的泡沫盒子抬进厨房,揪住帽子顶那个圆圆的毛团一把扯下来。刚送这顶帽子的时候姜宜最嫌弃那个毛团,觉得是小孩子才会戴的东西,结果到了大寒,最常戴的还是它。毕行舟没告诉姜宜这是他奶奶给自己亲手缝的,针脚细密,用的毛料也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在奶奶心里毕行舟永远都是小孩。姜宜捏了一把剪刀掰开,轻车熟路划开塑封,箱子里面装的是分门别类的海鲜,装盒的海胆,鸡爪螺,生蚝,都是早上刚刚打捞上岸飞机运送过来的,还冒着一股湿漉漉的海腥味。“这是我从朋友那买的,他们的海鲜量小,价格好又新鲜,不认识的人买不到。”姜宜解释,“你上次说你爸妈喜欢吃海鲜,这里不靠海,质量好的贵得要命,这些你就明天清早送给他们吧,别放太久了。”毕行舟心里乐开了花儿,打他的趣:“就开始帮我家置办年货啦?”姜宜懒得接他的梗,说:“你妈给你送零嘴都要多我一份,我不回个礼礼貌还有没有了?”“过来帮忙吗?”姜宜把牡蛎统统倒进水池,戴上了塑胶手套,给毕行舟让了个位置,“这些生蚝都要刷掉泥撬开来送过去,别让你爸妈折腾。”毕行舟当然应好。两个人并排扎在厨房里洗生蚝,其他房间的灯都没开,只有这昏黄的一角响着“唰啦唰啦”和“嘎喀嘎喀”的交响乐。姜宜的形象在他这里已经跟另一半没什么区别了。“我昨天没吓着你吧?”姜宜垂着眼出声问。“不至于,”毕行舟什么场面没见过,“说了点胡话,不过还没把家底儿透出来。“说明我信你。”姜宜嘴角带笑而无奈,“要是换成别人,我半个字都不会说。”毕行舟凑近他耳朵:“真650万啊?”姜宜捻着指尖装作挥绢布的样子“垂泪”,半开玩笑半演戏地说:“我的赎身钱呐。”毕行舟跟着他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