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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电线挂在屋顶上,房子里也没有插座可以用电器。欧子洲虽然不懂电工,但还是明白这里的用电情况和主城区差别很大,不太方便。“对呀对呀,”提到自己清楚而欧子洲不了解的事情,褚多多十分热情,“不止电路,还有净水器,天然气管道这些。但是这些东西都很贵,有很高级,我们想跟城里人买很久了,就是交不出钱。”他说着有些委屈,小声道,“那么贵,一点也不给便宜,城里人真小气。”抬头看见欧子洲正看着他,褚多多又赶紧表示忠诚:“不包括你!是除你以外的城里人!”在褚多多简单的思考方式里面,“城里人”估计是一个邪恶的整体。不过这些基础设施居然要村民自己花钱来买让欧子洲觉得十分不合理,别院虽说是别院,但好歹也是青城的一部分,怎么能这样弃之如敝履?他忍不住问褚多多:“你们没有尝试跟主城交涉让当局出钱帮你们铺水路和电路?”谁料褚多多反问:“他们凭什么要免费给我们装呀?”欧子洲一时无话可说。原来不只是主城区单方面拒绝提供设施,连别院都不觉得主城区应该负责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两边的界限划得这么清楚,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别院根本就不属于青城。别院的老百姓数百年来囿于这一方贫瘠的土地上,自生自灭,不给主城区添麻烦,却并没有赢得主城区居民的尊重,也没有换来一声感谢,最后只是被切割,被抛弃。欧子洲忽然为青子明生出一丝自责来。当他在主城区享受富足生活的时候,他也从未考虑过另一边那些一同历经太空漂泊逃难的兄弟姐妹们过着怎样的日子,他还曾为误把植化病患儿带回城而感到深深的内疚,打心里觉得植化者不是属于他们那边的人。虽然主城区的人从未谈起对植化者的歧视,但这种歧视其实早已根深蒂固到让人难以察觉的地步。这种歧视的观念数百年来从娃娃抓起,一代一代地加固,如果不是灾难落到自己头上,就算是欧子洲也可能一辈子都意识不到,植化病患者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不该就这样被抛弃。“青哥哥,怎么了?”褚多多歪头问欧子洲。欧子洲回过神,微微一笑:“没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没有任何能力改变这个世界,他也只是个被主流社会抛弃的人,甚至还是个可怜的倒霉蛋。他能做的,也只有为改善向阳村的环境出一点微薄之力吧。至少要让他们尝到真正的美味,不要再当满足于啃干粮的人。买好药之后欧子洲就回了家。回去的路上他买了点食材,简单地做了几个丸子,傍晚送了一碗丸子到褚多多家,闲聊了一会儿,正准备走,丸子居然已经被褚多多偷吃完了。褚多多吃完还嫌不够,可怜兮兮地扒着门,要欧子洲以后多做点好吃的。褚婶婶实在嫌丢人,揪着褚多多的耳朵把他拖回屋里去了。回来的路上风依旧很大。欧子洲在出门前已经添了衣服,还是瑟瑟发抖。到了晚上,这阵风不仅一点没小下去,反而变本加厉。欧子洲待在小木屋内,听见外面不断传来风把东西吹倒的声音,还有风吹过缝隙发出的呜呜声。他看见那棵杏树在风中摇晃,原本黄绿交杂的茂密叶子被吹掉了至少一半,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果然,当晚随着一声惊雷,向阳村下起了大雨。这场雨除了叫灯泡的亮度变得不太稳定、风雨声有点吵之外,对欧子洲没有其他影响,所以一开始欧子洲没有放在心上,照常熄灯睡觉。然而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一大滴冰冷的液体砸在他脸上,瞬间把半梦半醒的他完全砸醒。他猛地坐起身,打开灯,吃惊地看向天花板。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一串雨滴接连滴在他脸上,“吧嗒”作响。他连忙下床,眼睁睁地看着雨滴在他的床上蓄了一小溏水。之前是房子塌了,现在又是房顶漏了。他怎么这么倒霉?他本打算挂个桶在房梁上接住水,然而屋顶漏得厉害,恐怕没几分钟水桶就接满了,那他得一直保持清醒来给水桶换水,一样没的睡。他忽然想起村长叫来的人不仅给他搭了灶台和雨篷,还送了他一张救急的防水布。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他先在屋内确认了漏水的地方,用胶带预先在防水布边上贴好方便等下固定,然后穿上能够挡雨的衣服,身披防水布,打开了后院的门。屋外狂风大作,大雨瓢泼。好在木屋屋外的结构本来就适合攀爬,欧子洲又长手长脚,他踩着围栏翻上屋顶,快速定位到之前确定的地方,将防水布粘牢,敏捷地翻下屋顶,飞快跑回屋,关上门,将风雨都关在了身后。再抬头看,屋顶果然不再漏雨。虽然他动作迅速,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浑身湿透。为了防止感冒加重,他一进屋就换掉湿衣服,擦干头发。以防万一,他还是挂了个水桶在老位置接水,然后换掉被打湿的床单,准备入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欧子洲将刚才出门、爬屋顶的一系列动作都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目的明确,身手敏捷,结果满意,没有一点能挑出毛病的地方,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是这场雨吗?不对,刮风打雷下雨都是自然现象。有大气层自然有天气变化,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人的第六感一直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已经躺下准备睡了,心里却像是有个疙瘩似的觉得哪里不对劲,起床再看,原来是客厅灯没有关或是刚烧的开水忘记倒进热水杯。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一时没记起来也罢。欧子洲说服自己,就算有什么忘了也不要紧,时候到了总会想起来的。屋外依旧狂风呼啸,但欧子洲已经很困了,正要滑进香甜的梦乡——就算雨越来越大,有杏树、防水布和水桶这三重保障在,也能保他睡到天亮不受扰。杏树?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坐起来,震惊地看向窗外的院子,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脸。屋外风雨交加,大滴大滴的雨水滴落在窗户上,让窗户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欧子洲很确定他没有看错也没法看错:院子里空荡荡的,地面因为有些许雨水反光,衬得院子最中央那个没有反光的圆更加黑了——他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