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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逾这会儿又把什么都想起来了,变成事后诸葛亮,笑着说:“上回池在和苏见微邀你一起去,你不是拒绝了,然后躲在书房看红楼梦诗词选吗?”他也许有什么看人窘迫的坏毛病。但谷蕴真已经不是那个一句话就逗得结巴的纯真的他,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红楼梦诗词选?”池逾挪开视线,看着墙上的钟表,转移话题地惊讶道:“啊,怎么就五点半了!”他又转回来,看到谷蕴真瞪着自己,眉眼含怒,但异常漂亮。池逾唇边戏谑的笑意不由变了质,继续道:“蕴真哥哥,我们该进场了。”电影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男主角长得实在英俊潇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与女主角爱的难舍难分,在爱情方面演绎得十分朦胧美好。只是有些情节一出来,影院顿起一阵唏嘘,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排,离得太近,什么都一清二楚,带了孩子的家长匆忙捂住身旁天真的眼睛。谷蕴真撇开视线,却看到了身侧池逾漆黑又明亮的眼睛。他又难为情了,希望池逾能去看荧幕,而不是盯着自己。电影画面的光落在池逾眼里,是两点rou/色的亮,带着些似是而非的隐约撩拨。池逾这人真是坏透了,低声跟他说:“哥哥,少儿不宜,我也帮你捂着好不好。”谷蕴真简直想缝上他的嘴,狠狠地瞪着他,却不知道他自以为是的凶狠落到这混蛋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池逾微微一笑,果真伸出手,修长的五指拦住谷蕴真的双眼。于是他眼前的一切便只剩下两条割碎的画面。谷蕴真没有闭眼,眼睫还在池逾指缝里颤抖,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闭了眼睛,更像一种无可奈何的投降。这么捂了一回,谷蕴真完全不想理池逾,抱着手生闷气,不仅是因为这一点“目无尊长”,还因为上午看见的那张红色请柬,以及在心里砸了一个坑的那位白小姐。谁知道电影不止一处有那样的情节,第二次出来时,不等谷蕴真反应,池逾已经起身扑过来,把谷蕴真往后一推,两人一同撞在一张椅子的棉麻靠背上。池逾的手掌盖住他的上半张脸,下巴则搁在他的肩膀上,含笑道:“我刚才怎么忘了,既然你不能看,那我就更不能看了,这个姿势正好。”一段动情的音效在影院里回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谷蕴真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池逾在他肩膀上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太好闻,心里的作恶因子随之全都活泛起来。他贴在谷蕴真脸上的手掌慢慢地滑过去,指尖终于蹭到谷蕴真的耳垂,另一只手也装模作样地挨上来,一左一右地捂住了谷蕴真的耳朵。但这样一来眼睛就遮不住了,池逾思索片刻,想出一个办法,于是把脸抬起来,抵在谷蕴真guntang的额头上,他说话时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但还是说得很顺畅。他问道:“耳朵好烫,是我捂的不够快吗?”谷蕴真眼里似乎有水光,声音很小,又有些颤抖,他说:“不是。”池逾停在那里,感到谷蕴真伸出手,轻轻覆住了池逾捂在他耳朵上的两只手。在黑暗中,谷蕴真顿了很久,像在犹豫,终于又说:“是不够用力,池逾。”那段少儿不宜的情节早就过去。池逾回到座位,庆幸这里的光线实在昏暗,是以没有人看得到他脸上的颜色,然后又庆幸此刻的音效如此震耳,所以没有人听得到他心跳的声音。故而连自己也可以暂时骗过。接下来的剧情,轮船撞到冰山,濒临沉没,哭嚎不绝,生命脆弱,男女主角最终还是屈服于这场灭顶的天灾,但爱情永恒。有人在抹眼泪,有人为他们叹息,而池逾和谷蕴真什么都看不进去。两个人都心如乱麻,正在盘算的被骤然扯碎了计划,漫无目的的那个就横冲直撞,还毫无顾忌地把别人搅得一团糟。从影院出来,两人随便找了个小摊位吃了晚饭,摊主认识谷蕴真,吃完了,结账时,硬是给他送了瓶豆奶。池逾踢着石子道:“咱们冷拒霜的名气可真大。”他们沿着学府街散步,途边的墙壁斑驳,爬山虎茂盛生长,陵阳学堂的教学楼在围墙里静默伫立。谷蕴真抬头看了看,笑道:“一般罢了。”池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沉吟片刻,忽地突发奇想道:“蕴真哥哥,你想不想进去看看我以前念书的教室?”谷蕴真点头,但陵阳学堂周末闭校,无关人员不得擅自进入,他便说:“门卫不让进的。”池逾笑道:“好学生还找门呢?你看我像正经学生吗?”他把谷蕴真带到一面矮墙下,谷蕴真小时候也在这座学堂的前身里学习过,但竟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于是对池逾不禁肃然起敬。但是他并不会爬墙。池逾倒是惯犯,身手敏捷,踩着砖瓦轻巧地一翻,便蹲在了墙头,接着对他伸出手。谷蕴真迟疑着在砖瓦上站稳,然后抓住了池逾的手,被他一拉一扯,他便无比艰难又万分惊险地登上了墙头。跳下去之前,池逾说:“Owo,Three.Youjump,Ijump.”谷蕴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他只是深觉自己简直不成体统。就在前一秒钟,翻墙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轻而易举地挤掉他不小心弄丢了一本书这件事,成为他人生所做坏事的邪恶之最,而这一切的原因姓池名逾。池逾评价说:“全陵阳最好翻的墙就是这一面。”谷蕴真忽然很想回他,不,于你来说,应该是我的心墙。但他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还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十分自惭形秽,便垂着头自己检讨自己。“怎么又脸红了?”池逾好像也有些不自在,语气不像以前那样洒脱,他瞥一眼谷蕴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的耳根也开始攀红。他们走过芳草碧连天的老旧cao场,进入教学楼,教室既小且破,黑板有的地方掉落了黑漆,露出墙壁,粉笔字迹模糊不清。教室都没有锁门,一推就开,有的甚至不用推。池逾在三楼的一间教室停下,循着记忆,对应了几处细节,确认道:“这就是我的教室,我在这里念过三年书。”他说完,却见谷蕴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瞳仁黑亮。池逾扶着自己原先坐过的课桌,发现上面有乱七八糟的涂鸦,于是敲了敲桌面,笑道:“这位同学不是很珍惜课桌啊,这可是本地著名有钱人读书时用过的桌子。”谷蕴真还是没说话,池逾十分不满,走过去作势威胁他。然而还没有走两步,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隐约的狗叫声,大约是来例行巡逻的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