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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投来时,下意识地起身,嘴中道句不敢当。然而赵祯在看他们一眼,客客气气地道句‘辛苦’后,就再没将目光从陆辞身上挪开:“快回去歇息吧,近几日阅卷辛苦,接下来的事,我同陆主考商榷即是,你们就不必留着了。”这怎么行?韩绛急了,若只充当搬运卷子的配角,那等陆辞单独留下后,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么?陆辞好似看破他那急切心思,笑了一笑,主动配合着,轻描淡写地说起了几日前的那场小口角。只是经他那春秋笔法一描摹,全然没了咄咄逼人的色彩,倒只像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探讨。那场‘探讨’的结果,也当场引起了小皇帝的兴趣。“陆主考是说,这四十份试卷,两份名单,是被分别选出来的?”赵祯暗示性地眨巴了下眼,本能猜出内情没这么简单,想从小夫子处得到什么额外的讯息。陆辞却不让他如愿,只笑着点头:“为确保公正,官家不如最后先看试卷,再看名单?”这话一出,韩亿和韩绛具都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主动放弃了最大优势的陆辞。在他们看来,以小皇帝对这位‘小夫子’的信重,要是在知晓哪份名单为谁所拟的情况下,定会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但在先看试卷,后看名单的情况下,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了。因陆辞说时口吻轻松,官家觉有趣之余,丝毫不疑有他,更不察二人异样的神色,高兴地应了下来:“也好。”第三百零一章因韩亿与韩绛还在,多少感觉出气氛微妙的赵祯,虽颇想留下小夫子来说说话,终归是忍住了。他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只笑眯眯地简单又说了几句,便由着三人回秘阁去。在回去路上,纵使身上已是一身轻松,但各怀心思的韩亿与韩绛,心里却未松快多少。望着走在前头、潇洒好看的那道身影,二人皱了皱眉,数次欲言又止,仍是没说出口来。与陆辞几番交锋下来,两边不说势如水火,也已是连面子情都没剩下的冷淡疏离了。对他们执意跟来,为此不惜做了那扛卷子的苦力活的真正缘由,分明是有意小小整治他们的陆辞,自是不可能不清楚。方才官家明显一门心思净放在陆辞身上,对他们毫不看重。陆辞却既未落井下石,也未顺理成章地留下,甚至还主动提出了完全有利于他们的条件,要由官家公正裁决。对手如此大方磊落,岂不将特意跟来、防着对方上下其手的他们无容人雅量,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么?这一念头乍一付出水面,便叫韩绛浑身别扭,很快将其否决了。——恐怕是陆辞此人过于轻狂自傲,自认高贞,以为胜算十足,非要让他们输个心服口服不可罢。经这么一通揣测,不论是真信还是假信,韩绛心里总算是舒服一些了。韩亿则始终将复杂目光凝于陆辞身上,许久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此品性,难怪傲气了一世的寇老西,会忍不住对这青年才俊那般另眼看待,私下里赞不绝口了。陆辞全然没在意身后那两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他此时所想的,不过是差事暂已告一段落,在弓马试到来前还有整整两日功夫,够他回去睡个昏天黑地,养足精神应对了。怀着对柔软床褥的想念,陆辞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将心里百般滋味的两人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待刚拐过转角,他一眼看到一道不该出现在这的人影,不禁讶然:“林内臣?”瞧对方笑容满面,一副不急不慢的模样,显是在这等候多时了。“陆节度,”林内臣笑着说道:“官家有令……往这边请。”陆辞眉心一跳。——就知道小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他无奈一笑:“劳烦林内臣带路了。”林内臣高兴应着,麻溜地将陆辞往马车里一推,帘子一遮,就大大方方地在刚拐进来的二韩面前,将人重新带回了御殿。当感受到马车停下,陆辞慢吞吞地拉开车帘,就正正对上‘计谋得逞’的赵祯的灿烂笑脸:“小夫子。”许是自知理亏,赵祯仗着四周都是内侍,亲自上前,将陆辞给搀扶了下来:“为了避嫌,唯有让小夫子多折腾一趟。”陆辞眯眼看他,不言不语。然而赵祯经过这几年掌权的磨炼,脸皮早比当年陆辞离京时要厚上许多了,轻轻松松地就将质疑的目光抛之脑后,兀自高高兴兴地将人领进殿内,还振振有词道:“小夫子留在这里,不比一会儿还得来取最后名录要来得方便么?”陆辞嘴角一抽,不得不提醒道:“官家莫不是忘了下官方才所说的,也忘了方才所应承的话了?”“是陆节度误会了,我绝无此意。”赵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向边上布置得舒适的软塌,带着些许讨好地笑着说:“我审阅试卷时,就请陆节度安静作陪,在边上小憩罢。”陆辞:“……”眼看着前学生为此费尽心思,又设想周道,他纵有满腹的无可奈何,这时也不好说了。被小皇帝期待地注视着,陆辞慢条斯理地于内侍的服侍下褪去外裳,当真上了被临时布置起来的软塌,随着薄帘一放,隔开满室的柔黄灯光,耳畔只隐约传来翻开纸张的动静……不知不觉地,原只想着假寐一阵的陆辞,竟真彻底放松下来,安然睡着了。待他被搁笔的一声轻响惊醒时,已是整整两个时辰后的事。乍一睁眼,望着陌生的帐顶,脑子还迟钝着陆辞不免有些恍然。……这是在哪儿?他眯着眼,模模糊糊地盯着帐顶的龙纹看了会儿,才慢慢从恍惚梦境里回过神来。是了,他被小皇帝设法又‘请’回这御殿里,啼笑皆非地做了一回陪客。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因着实累得厉害,还真睡着了。陆辞好笑地合了眼,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是一片清明。他不知小皇帝是否已批阅完试卷,也无意唤人进来伺候,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就想尽可能地将起身的动静降到最低——“醒了醒了!这次是真醒了!”刚坐起身,陆辞就被耳畔乍然传来的一道陌生女声,给结结实实地惊了一跳。哪怕那一嗓子已被刻意压低,也足够他听得清清楚楚。谁?陆辞不由睁大了眼,猛然扭头冲床畔看去,就正正对上一对闪闪发亮的、仿佛装满桃心的眼睛。陆辞:“……”他此时神智已有九成清醒,自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