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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季前明饶是再重视他,也最多是调取一半出来。当然,要是提起发兵攻打灵州城,那便是完全不同的情景:一方以逸待劳,一方疲惫不堪;一方是随时能放弃肃州,驰援来的李元昊和那几十万大军,一方是调度缓慢、程序万千、连增派个几千人都要跟百官扯大半天皮的宋廷;一方有地利之便,城墙抵御;一方需带着笨重的攻城器械远行,还易被摧毁……陆辞自然不可能在这时打灵州城的主意。杨文广自踏入这密林的瞬间起,就浑身进入了高度警惕的状态。此地林木极其繁茂,宋军穿行其中,从外根本无法判清方位。即使西夏军事前设伏至此,路径庞杂繁多,又哪儿能断定他们会走哪一条,目前又身处何处?眼前定然是个圈套,但圈套具体又放在哪里呢?他不安地看向陆辞,陆辞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来,冲他轻声道:“仲容,你且附耳过来。”杨文广毫不犹豫地走近了去,听陆辞在耳边轻轻叮嘱几句后,他眼睛微微瞪大,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在那心急如焚、试图跟西夏伏兵取得联系的那名jian细眼中,则看到陆辞领着他们进入密林不过数十米后……竟就地扎营了。为防止发出响动和烟火,陆辞未允许任何人打猎生火,只拿出去事前备好的干粮,就着随身带的饮水,先美美地享受了一顿午饭。细作:“……”他完全不知这份诡异的悠闲究竟从何而来,却也不得不假装茫然地跟着照做。更匪夷所思的是,陆辞耐心地等他们吃饱喝足后,却没让他们在附近走动,而是忽然又改变注意一般,叫人把搭好的营寨拆了,继续前行。他没能找到传递消息的机会,只有无奈地跟着走。在这片林叶茂密的区域内,陆辞一行人的前行速度下降到了极致,缓慢得似小儿蹒跚学步一般。杨文广猜,这大约是为了保证将士们体力充沛,渐渐适应林中前行的节奏的目的,却又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在缓慢无比地走出六盘山范围,将到羊牧隆城时,在土路中间,突兀地出现了无数密封的银色盒子,像是被随意丢弃到这里。兵士们窃窃私语道:“莫不是商队迷路,将货物遗失了?”又有人好奇道:“那里头装着什么?”枯燥的行军多日后,难得有桩稀奇事,便惹得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也因此没能注意到,其中一人在起初的怔愣后,眼睛倏然一亮。陆辞眯了眯眼,立刻停下前行的步子,将杨文广与高继宣召来,飞快地叮嘱了几句。杨高二人具一点头,命所有人在离盒子还有数十步的位置全部坐下,旋即他们分别点出认为最可信的十人,把那些盒子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细作虽能混在万胜营中,未能引起周边人怀疑,却也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杨高二人极其信任的存在的。因此他未能被选上,只有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些银盒,心中拼命呐喊道——打开,打开啊!偏偏这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来兵士,彻底辜负了他的期望,只将那些精致的银盒捧在手里,不知带到哪里去了,好半晌才回来。唉!眼看着错失良机,他无比扼腕,然而不等他再纠结什么,杨文广忽就将他们拆成长长的四条队伍,分别踏上几条细长的小路了。正当他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时,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草丛里一缕银光,登时精神一震。那是银盒!他脚步这么一顿,自然就挡住了后头的人。不等后头的人表示疑惑,他便假作腹痛地蹲下,苦着脸让后头人先走。“你没事罢?”这一行走得匆忙,也没带大夫来,顶多是自备了些防沼气的草药。看他满头大汗,其他军士自是毫不怀疑,关切地问了几句,看脸色的确还好后,才继续往前去了。那细作清楚,这一招只能瞒住一时,那些好心的同袍肯定就要汇报上去,叫高杨二人中的一人知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一咬牙,顾不上动作是否太急切,只飞快挪到那银盒所在的位置,果断抓住那盒子,不假思索地就要打开。——“原来是你。”他的手指刚刚搭上银盒一角,还未来得及有进一步动作,一道让他肝胆惧寒的熟悉嗓音就在头顶上响起。那是杨文广——完了!他仓惶抬头,还未来得及朝背光的那道高大肃杀的人影告饶,脖颈处就一阵锐痛,再就永久地失去了知觉了。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这一章节内容化用自历史书的好水川之战。那是在渭州被困时,韩琦派任福出征,统领一万八千人去支援渭州,并且反复叮嘱,因为西夏军超过十万,他们却只有一万八千人,兵力悬殊下,必须万分谨慎。任福一开始还规规矩矩,不敢轻易冒进,但是在打过几次胜仗后,就有些得意忘形,开始轻骑冒进了。哪怕副将武英进行劝阻,他也不曾听从,一直追到好水川一带,才停了下来。却不料这是李元昊设下的巨大圈套——他一路示弱,就是为了引诱宋军到此。好水川林叶茂密,宋军穿行其中,按理说西夏军无法看到他们身影。然而李元昊事前在出六盘山往羊牧隆城的道路中央放下许多银色的泥封小盒,任福发现后,好奇地全部打开,结果数百只白鸽腾空而起,他们的行踪也彻底暴露。鸽子飞起后,得到信号和位置的西夏军立刻全线出击,十万大军汹涌而至,致此大败,宋军尸横遍野,伤亡惨重,只剩下几百人逃了出来,也让来驰援的王珪等四千宋军战死。(第五卷p278-280,张晓眠著,中国工人出版社)第二百八十四章人头落地得太快,以至于其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万胜营兵士,半晌才反应过来。刚还关怀过忽然蹲地上去的对方几句的那名士兵,更是吓傻了。这……?他原想着汇报叫将官知晓,但绝没想到,一向外冷内热的杨副将,会直接来个手起刀落,让人一命呜呼啊!“原来耽误队伍行军的后果如此严重。”不知是谁深感心有余悸,如此由衷感叹着。杨文广暂且顾不上对目瞪口呆的众兵解释,以靴尖轻轻踢了下那颗随着惯性翻滚而面部朝下的脑袋,把那尤带惊吓的面容翻了回来,仔细打量几眼,勉强辨认出来了:“朱家四郎?”其父朱礼为从五品的武官,家里子弟却都不甚成器,其中最不像话的四郎,就被踹到这万胜营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