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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季院长赶紧道:“你若肯指点一二,不论有多难施行,也总得一试。”书院里现有学员五百多,哪怕百里挑一,也总得有几个能听得进话,成才的吧?陆辞不急不慢道:“首先是修身养性。必得远离秦楼楚馆,酒也少沾。”见季院长神色松动,陆辞笑了:“院长可是觉得,要做到这点,应是容易得很?”季院长乐了,坦白道:“正是。院中学员,尤其是住读那些,半年来下山的次数数都数得过来,院中条律亦多,这些本就一个都沾不得的。”陆辞摇了摇头:“最要防的,可不是解试前、在书院中就读的时候。而是取解之后,为省试赴京,于京中备考的时日。”处于这半大不小岁数的郎君,一直被迫压抑着好玩的天性,苦苦读书。而一旦取解,在热闹非凡的庆祝后,就要晕陶陶地带着家人筹措的大笔银钱,来到彻夜灯火的汴京了。面对大富大贵、三教九流充斥的京城,怎能指望他们有十足的定性,抵御层出不穷的诱惑?不少在解试中成绩不俗的举子,就是毁在被京中繁华迷了眼,流连温柔乡,才在省试考得一塌糊涂的。即使那些个底子够厚,胡闹着还能过省试的凤毛麟角,也往往会因这段风流韵事,而名誉受损,在仕途吃尽了亏。别看朝中现对歌馆狎妓之事颇为宽容,但从官家的做派也很清楚——若真与那些风流事沾了边,就别再想碰需端雅庄重的东宫官职,或是更进一步了。季院长听得一愣。陆辞道:“我倒认为,他们这岁数里,若一昧训诫,反易生反逆心。与其严防死守,不如以疏导为主。只是具体要如何,很是棘手,我就说不上来了。”季院长沉吟时,三位夫子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陆辞接着又道:“在此之前,我也无甚建议可给,不外乎‘勤练’、‘勤行’四字。勤练,是与同窗互相出题作辞赋,点评时少些吹捧,多些挑刺;勤行,是要多听多看,增长周边见闻,并非一昧闷头读书。”季院长蹙了蹙眉,虚心问道:“平素我常见他们办些雅集,可有益处?”陆辞道:“若能有一两位德望较高的师长主持,当会更好。”季院长又问:“‘勤行’这点,恐难做到,他们家里将人送到书院处念书,难道我们还得将人往外带不成?若出个好歹,那可得不偿失了。”陆辞颔首:“院长所虑,也在情理之中。”尽管陆辞点到为止,季院长还是极清楚,对方说的一点不差。古话有云,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若寸步不离乡,没有山光水色触发灵感,又不曾见世间疾苦难事,又哪儿能写出感人肺腑的诗赋,让人信服的策论呢?难不成就全靠凭空想象么?季院长颇感心动,但更晓得,这还需从长计议。眼见着官学渐盛,束脩颇为低廉,他这南都书院也受到不小影响。虽靠陆辞这一连中三元引来不少生源,但离稳如泰山,却还差得远了。要想将书院办得越来越好,总不能靠一直吃老本啊。‘老本’陆辞多少猜出季院长的野心,对此也颇为支持。但他能帮的到底有限,只能说书院中日后真有人闯到省试这关,到京里后,遇上一些个需他施以援手的小难处,他绝不会推辞。虽不好酒,却有海量。他微笑着应合自如,陪着几位师长来了个尽兴畅饮。直到在座几人皆落得伶仃大醉,他还神智清醒,歉然向师母告辞,乘着夜色,下山归家去了。李师母虽有意留他住宿,但家中房舍有限,他又共带了三人随行,还真难装下,总不好叫陆辞与下仆们凑一屋一床吧?李夫子又已醉得不省人事,难以做主,她为难之下,唯有无奈地随陆辞自行回去了。陆辞虽觉醉意颇浅,但看着唯有月辉相照、上覆薄冰的崎岖山路,还是明智地放弃了‘醉驾’的危险打算,将目光投向狄青。就在狄青心领神会,跃跃欲试地要翻身上马时,陆辞又猛然清醒过来,将人拦住了。他怎么就差点忘了?醉驾和让未成年人无证驾驶,恶劣程度上,好似也相差不多。健仆只知牵马不晓骑,陆辞干脆大大方方地抱着狄青上了马,再让下仆牵着,慢慢悠悠地往满是灯火的山下走。“到底是小郎君,火气旺,”陆辞双手绕过坐在他身前的狄青,再握住一截缰绳,只觉怀中像抱着个在冒火的炉子一样,在清冷的山间夜里还能感到热腾腾的,不禁感叹:“若不是个头大了点儿,往后过冬,炉子都能省了。”对这揶揄,狄青却未接茬。天上月明星稀,林间树影婆娑,偶闻被惊醒的叽咕鸟鸣。他背脊挺得笔直,浑身僵硬得跟木块一样,神魂皆已出窍一般,全放在环过自己腰的那对手臂、以及隔着几层衣料紧贴着他背脊的怀抱上了。陆辞恰好有些困倦,狄青未搭话,他也不在意。因觉得怀中热融融的,这份倦意,也就越来越深了。狄青平日偏精悍的一身骨rou,因裹了层厚衣服而变得软绵不少,陆辞此时尝试着将上半身稍微挨靠上去,就感到很是舒服。酒的后劲徐徐上来,他不由自主地越挨越多,原本握着一截缰绳的手,也转移到了狄青瘦削的腰间,松松垮垮地呈环抱状。他浑然是当怀里抱了个会自动发热的大抱枕,完全不知被他当抱枕的狄青一颗心蹦得飞快,头晕目眩,简直天崩地裂,离废人不远了。因陆辞素来对友人们亲密,这点完全算不得出格的举动,自然未引起跟随陆辞多年的俩健仆的惊奇。他们只一路谨慎地牵着缰绳,引导着姿态懒散的马儿走在不易打滑的路上。慢慢吞吞地走下来,终于回到了陆家。陆辞已将大半个身子压在怀里狄青的背上,还不知不觉中小寐了一会儿。听得渐大的人声,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鼻音颇重地‘嗯’了一声,询道:“到了?”因他高狄青一些,压着狄青时,不可避免地将下巴搁在狄青的一侧肩上,这会儿的声音,简直就是紧贴着狄青的耳畔发出来的。狄青只觉整个脖颈都被那温热的气息和近乎软绵绵的尾音给烫得麻了,连舌头仿佛都变得硬梆梆的,半晌才魂不守舍地回了句:“……到了。”陆辞小声打了个哈欠,这才从狄氏抱枕身上起来,略微舒展了下因维持同一姿势太久、而有些发酸的手臂,笑道:“对不住,路上小睡了会儿,将你压麻了吧?”狄青摇头如拨浪鼓。就算真麻了,也不是被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