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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怨:“你这孩子,东西这么多,怎么不叫你平叔搬,你小小个子,东西太重伤了力气。”她忙点头,说下次不会了。平婶平叔两口子平时对待她们姐弟就像待自家孩子,她也只能顺着两人的话忙答应,到时候做不做又是另一说了。村口的磨爹很快就赶着牛车来了。磨爹子女双全,家里日子过得红火,在村子里除了里正家,他家算是第二户了,儿女也孝顺,想要好好侍奉,可他闲不下来,索性叫儿子给买了头牛,平时田地里用着,到了赶集的日子就做些迎来送往的营生,也不收多,一人两个铜板,倒是方便了村里人。磨爹下车来,和平叔帮着把东西搬上牛车,东西太多,很快就占了大半的地方,等到空谷和平婶坐上去,几乎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两人坐好,磨爹赶车绳一甩,悠然自去。天边红红的层云叠嶂,远远望去,如同鲜红血色遍染。镇上十日有一次集会,周边跟李家村一般的村子很多,一到赶集这日,一天到晚路上行人不绝。空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赶集,早就熟门熟路。跟着平婶一起去了镇子西边的街市交了十个铜板租了个摊位,将桶里的鱼虾和菜蔬分门别类摆开来,时不时地吆喝两声,引得路人上前相看。到中午的时候,东西已经所剩无几,等到最后一点卖空收摊,两人将木桶等物件寄放在旁边商铺后院,相携手往杂货铺子的方向走去。李家村盛行种粮种菜,是以并不需要购买菜蔬主食,只去采购些油盐酱醋和过冬所需物品即可。买了些调味品,又去了布行买了两匹布,平婶还给自家孙儿买了不少零食零嘴,边埋怨自家孙儿嘴馋好吃,边一脸宠溺地将零食放进了身后的竹篓里。两人大包小包地抱着东西回了西街的商铺家,在那等着磨爹过来。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说好就在这碰头。商铺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姓陈,面相慈和,儒冠锦袍,做读书人打扮。身上也确实有点功名,听说还是十里八乡少有的秀才,多次考取举人不中,便回了镇上开了家小商铺子,温饱度日。空谷看他家人衣着虽不华贵,布料却是极好,剪裁得体,针脚细密,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怕是家底也不简单,并不是他口中的“温饱度日”这么勉强。不过这些与她无关,是以只是捻了块点心在边上坐着,细嚼慢咽。平婶是个热肠性子,平素话也多,和陈夫人坐在一起,看着她脚边攀爬着的陈家小子,话就停不下来。陈老板期间回后院看了眼,见大家相谈甚欢,便淡笑着回了前院铺子里忙活。空谷闲来无事,看着陈家小子爬来爬去,也十分有趣。陈家小子才刚满两岁,年纪不大,鬼心眼倒是不小,已经能对答如流,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喂,你叫什……”她有心逗他两句,才刚开口,突然嘣——的一声,骤然天旋地转,她赶紧抓紧了椅子把手。几人只感觉地面一阵猛烈震动,像是要将天地颠倒过来,桌上摆着的碟子也经不住滑落下来,啪的一声,跌个粉碎。震动持续了不过十几息的工夫,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若不是地上的白色碎片,几人只怕是出现了幻觉。一会儿陈老板就跑了进来,脚步有些凌乱,进了院子,见几人无受伤,呼出口气,胸膛起伏不定。空谷扶起平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安抚了几句。抬头见陈老板正抱着陈夫人和陈家小子说着什么,完了走过来打量了下空谷二人,见无恙,便说道:“现在外面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街上有不少人受了伤,还死了人,安全起见,你们先就呆在院子里不要出来,我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再说。”她点点头,搬来靠椅扶着平婶紧挨着陈夫人和陈家小子坐下。平婶的身体还在颤抖,有些惊魂未定,茫然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色发白,脸色有些难看。“平婶,你没事吧?平婶?平婶?”她晃了晃平婶的手臂,平婶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就问:“天……天塌了?小夏,这是天塌了啊!”第008章移山填海花了好半天才将平婶安抚好,她不由想到家中的小冬,她走的时候小家伙还在睡,这会儿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村子里是否也有波及。小家伙一个人在家,怕是会担心害怕吧。越想越是着急,她恨不得立刻回村。平婶嘴里也开始念叨起家里人来。两人相依偎着靠在一起,看着院子门口发呆,等陈老板回来。天色渐渐暗下来,外面的街上还能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哭声,压抑的气氛在整个镇上扩散开来。陈老板乘着月色回来的,脸色沉重地将东西搬回了院子,将前院门锁住之后,返身回来,慢慢说起今天打探到的消息。中午的那一番天翻地覆似乎只是个征兆,傍晚时分就有消息传来,中京封地的楚王熊渠反了。而中午的那番动静,也被楚王集团的人冠以“诸皇无德,天降罪伐”的理由宣扬起来,很快,中京附近的几座重要城池就被楚王的人拿下了。显然这楚王早有反意,只是这次突变给了楚王一个出兵的借口。镇子离中京不过千里,楚王振旗剑指京都的消息很快就传散开来。有人谋反就意味着战争。镇子地处王朝的中部地区,向来无战事,此番还是第一次。现在外面已经人心惶惶,有人已经开始往外地躲避去了。平婶只是一介乡下妇女,早就六神无主。在陈老板看来,更应该手足无措的是空谷才对,却见她沉吟片刻,竟问道:“陈老板出去可看到磨爹了?我们约好申时就在你铺子前碰头的。”他摇摇头:“门口没有几个人了。”“镇上有几个地痞宵小乘势作乱,官兵正在追捕排查,你们最好是明日天亮了再走,我送你们出镇。”她无奈点头,和平婶在陈家铺子后院里待了一宿,一宿没睡,半眯着眼睛窝在临时搭就的木板床上出神。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出镇了。镇门口已无人看守,混乱成一团。陈老板护送她们平安出了镇子,镇外又是另一番景象。逃荒之人络绎不绝,身负包裹,面色难看,拖家带口地往外赶。有些家底的,赶乘着马车牛车疾驰而去。因为心系李家村人,先前买的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太多,两人一并放在了陈老板的铺子里,现在身上背了两个灰扑扑的包裹,里面放的是刚刚去镇上医馆里买的药草,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