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9
衍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自己是命不久矣了。她是要死了,但陈衍还要活啊……国傩仪式太长,林淡秾没有久留,她毕竟尚在病中,能强撑着配陈衍出席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到后面体力不支,便和陈衍请辞离开了。临走时,她回望一眼,皇后站在殿内尽头,着玄色袆衣、两博鬓、冠花十二树,就在陈衍身后,含笑而立,仪态大方。她会陪着陈衍吗?会,她一直陪着陈衍的。……林淡秾转身离开,心里乱七八糟一堆线团,自己也理不清楚。濒死之人却放不下现世,她既盼着陈衍永远记得自己,又怕他痛苦,只能纠结。他后宫三千,无一不温柔体贴,等她不在了,谁会陪着他,安抚他的痛苦?他会记得她多久?愿爱能长久些,又希望痛苦能短些……林淡秾行到甘露殿,吃了药倒头就睡下了。这是一个不解的难题,且答案不在她身上,而在陈衍身上,在她不能企及的未来上。这一睡就睡到新年启,在爆竹声中她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陈衍,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她身边,静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陈衍言笑晏晏:“和你守岁。”林淡秾扑过去抱住他,哑着喉咙说:“你这个……傻子。”陈衍笑着安抚她:“仪式都进行的差不多了,我才回来的,没事的。我说过,今年我们会在一起过的。”听他最后一句,林淡秾忍不住就要哭。陈衍为她擦去泪水,给她说吉祥话:“新年大吉,秾秾万岁。”林淡秾破涕为笑:“新年大吉,衍郎也万岁。”陈衍爽朗一笑,两人目光缱绻温柔,缠绵相交,似将所有烦恼都丢到了去年。甘露殿里烛光亮如白昼,宫人架起火堆烧竹,一声声清脆巨响迎来新年。新的一年,会有新的希望。天将到拂晓,陈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床畔,在宫人伺候下换上新龙袍,于林淡秾额间轻烙下一吻惜别。他还要去太极殿参加元日朝会。三元具有浓厚的象征意味,元日朝会又称大朝会,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朝会之一。皇帝将衮冕临朝,于太极殿内受四方贺祝。林淡秾目送情郎离开,又躺回去,但这次没有再睡了。她精神好了很多,就想和平日一样睁着眼睛等陈衍回来。元日朝会仪式很多、庄严肃重、自也纷繁复杂,她从黎明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到了时候,傅蝉便进殿来问诊。治病期间,两人多有交流,林淡秾对这位钻研医术专心编书的傅医师很有好感。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因是昨夜抽空回了个家,眼下发青但整个人精神却很好,满面红光,眉飞色舞不能自持。含笑与他搭话:“傅医师,可有什么喜事?”傅蝉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道:“拙荆有孕了。”林淡秾一愣,也笑:“那可是喜事了。”傅蝉还有些羞涩,腼腆一笑,整理心神,才继续给林淡秾看诊,问她今日感受。林淡秾一一道来,傅蝉沉吟片刻,将药方略微调整过后,就交给在旁等候多时的宫人,对方拿到新的药方就跑出去配药烧水。一人匆匆离开,一人匆匆进来。错身间,来人大声叫道:“娘娘、娘娘。”林淡秾看过去,那宫人快步走来,跪地,禀报:“圣人,圣人为您加封了。”“什么?”林淡秾一脸错愕。那宫人解释道:“元日朝会上,圣人下了开年第一道旨,为您加赐国姓,加封皇字。”以求先祖赐荫,皇天予庇。群臣使节在下、皇后在侧竟也没有动摇他半分心意,做下这前所未有的行径,在三元之日为自己的一个妃子加封祈福。圣人不知道心里已经盘算了多久,前面竟然半点口风没露。在一切贺仪之后,他站在大殿中央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曙光,直接就下了旨意。群臣皆愕然,连皇后都难得变了颜色,却无人反应过来。不知要不要在这开年第一天给皇帝唱反调,最后只能生生受下。林淡秾一愣,没懂:“什么意思?”宫人有些急,直接说说:“陛下给您加了国姓,封号也加了皇字。”同姓不婚,所以陈衍没有赐姓,而是加姓。求医无用,便去求神,但他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法能让上天听到他的祈求,便给她加上国姓与皇字,愿国运庇佑她、上天怜惜她,能在新年求得一个转机。一个从来自信的皇帝,却找不到一个方法。苦思对策,而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去求虚无缥缈的上苍,相信自己所谓“天子”的名号能有用。他可真是一个大傻子呀……林淡秾又哭又笑,又笑又哭。“这个傻子啊……”寿春大长公主府中,陈衍端碗喝一口汤,心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只是,已经走投无路的人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都想试一试。即便知道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但总是想要,试一试……陈衍给林淡秾的加封自然没有起半丝用处,林淡秾过完年后身体便抽丝剥茧,枯败了下去。等到了后面皇帝甚至开始去看医书,生怕太医漏看了哪一处、少看了哪一张方子。而事实上,没有!当世所有医药大家、妇科专精、岩病专家都聚在甘露殿里,怎么会有遗漏?只是他们都救不了,救不了一点点丧失生气、被病魔侵袭的林淡秾。到后面,林淡秾痛的越来越厉害,只能给她大剂量地用麻沸散止疼,但后面这药就越用越多,效力却越来越淡。不过好在,她终是撑到了元宵,他们初见的那个日子。只是那时已经药石罔效,生死只在朝夕之间,林淡秾睡的多过于醒的,醒来发病又多过于正常。却只能死撑着,没人知道不知何时,她便要永远睡下去。陈衍拿着竹条在林淡秾床前亲自编制,制一竹灯。上元之节、正月十五,除是灯节之外,更是远古传下来为祭祀“太一神”的日子,他是主宰宇宙一切的神明。帝王亲笔写了祭文,开篇却一反常理,直接就是“悲兮良辰,叩请泰皇……”——求医不行,便去求巫。陈衍为君主,作诗是多过写文。而他写诗多是君臣对答、帝王豪志,只在写一些盛世景象、描绘民生时有三分细腻笔触。唯有此一篇传世的祭文,是帝王自白,写尽他百转柔肠与款款温柔。千古以来,无有一个帝王像这样去亲笔写一篇祭文,也无有一人能将祭文写成这个样子,即便到后世也被引为一朵奇葩。文体似文似诗大破祭文体例,不是庄严肃重,只有靡靡情声。不讲君臣、不谈国事、无有道理,只说这一人、一情,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