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相幡，雨飞和沁沁

    俞向澄回家后汇报完情况，就钻进卧室和林恩侑聊天，俞靖在外面怒道：“出来陪你爷爷奶奶！成天抱个手机像什么话！”

    俞向澄只得从房间出来陪老人聊天，只敢趁俞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回复一下消息。

    林恩侑看对面的消息回复的断断续续，知道他忙，自己也不再发消息了。

    中午俞向澄得空给林恩侑打电话，听着她声音闷闷的，说自己在睡觉，俞向澄安慰了几句，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直到晚上俞向澄也没收到她的消息，吃完年夜饭，俞向澄得到批示后提着保温桶就往她家走，敲了敲门，不出意外的没人来开门，他按了密码，门开了。

    客厅窗帘没拉，外面透进来的灯光把房间照的模糊隐约，温暖中透着诡异。

    俞向澄打开客厅的灯，早上放在餐桌上的东西还是原样，他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进了林恩侑的卧室，卧室里漆黑一片，林恩侑缩在被子里睡觉。

    俞向澄的心像是被紧紧捏了起来，他轻俯在林恩侑身边，把人抱在怀里：“恩侑，起来吃点饭吧。”

    林恩侑睁开眼睛发愣，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向澄？”

    俞向澄把人搂紧，抚摸着她的背：“睡了一天呀？”

    林恩侑低低的“嗯”了一声，突然就哽咽着说：“向澄，为什么我没有爸爸mama呀。”

    俞向澄顿时红了眼眶，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他不知道林恩侑的家庭情况，只是大概猜过一点，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万家灯火的热闹里，在春晚的祝福中，他那看似最坏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怀里的人，只能紧紧把她搂住。

    林恩侑快喘不上气来了，但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呼吸不畅远小于心里的悲观与难过。她一直把这件事包裹在内心深处，缠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膜，小心翼翼的从来不去触碰。

    她以为她已经很坚强了，在姑姑的庇护下健康成长了起来。

    但是突然身边的人离开了，仅仅只是离开一段时间，那尘封的保护膜一碰就溶，丝丝缕缕的断在她心上，被尘封的往事像是黑暗在蚕食她。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学的时候几个月不回家也不奇怪，这次姑姑才走了不到一个礼拜，自己是怎么了。

    俞向澄一下又一下亲着她：“我在，我在。”

    林恩侑抹了抹眼泪：“你回去吧。”

    俞向澄把她揉在怀里，抱着坐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恩侑乱蓬蓬的头发，哭的红肿的眼睛在客厅的灯光下展露无疑。俞向澄把电视打开，几个不认识的男明星在唱歌。林恩侑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

    身边的人坐了下来，端着小碟子，把菜往自己嘴里喂。

    林恩侑转头看了看他，又固执地扭开：“你回去吧。”

    俞向澄有点生气：“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我回去干嘛啊！”

    对面沉默半响，低声道：“你爸爸mama还在等你过年。”

    俞向澄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还有很多人爱你啊，你姑姑，许清如，还有我，我也爱你。”

    林恩侑怔愣半天，撇了撇嘴：“你是骗我的，邵隋一说你骗我。”

    俞向澄放下手里的碟子，半天没说话，电视机里的闹腾小品和现实中的沉默对比鲜明。

    “对不起向澄，我刚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说错了话。你回去吧好不好，我不能再破坏别的家庭了。”

    俞向澄心里一动：“你破坏谁的家庭了？你没有，你没有恩侑，你别乱想，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没人责怪你。”

    “可是如果没有我会不会好很多。”

    “不会，恩侑，你不要这样想，最起码，你在我身边，给了我很多意义，爱你很辛苦，你身边有那么多人，你知道吗？我怎么都碰不到你，恩侑。”

    她转头看着俞向澄红红的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滴到衣服上，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林恩侑恍然醒悟似的：“向澄，向澄。”她一边说，一边帮他擦眼泪：“向澄，你别哭。”

    “我们出去走走吧。”

    林恩侑摇着头拒绝，俞向澄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羽绒服给她套上，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在玄关蹲到地上给她换鞋。林恩侑还是不愿意去，俞向澄勾着她的脖子：“走吧，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小区里几乎没有人，一串串红红的灯笼挂在树枝上，林恩侑趴在俞向澄背上，搂住背着自己的人。

    “恩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还没什么钱，在郊区爷爷家住着，整天和一群小孩子们闹，去山上，去河里。后来上小学后家里条件才慢慢好起来的，我爸把我转到城里的小学，我认识了相幡，雨飞和沁沁。我刚到小学的时候，身上的野性还没改掉，经常被同学们嘲笑，有时候嘲笑的对象是我，有时候是我爸爸mama。他们一嘲笑，我就动手，光为的这些事，老师就没少叫家长，老师下午叫完家长，晚上回去我爸就揍我。但是雨飞和沁沁告诉老师，说同学们总是嘲笑我我才动手的，后来老师在班里也明里暗里的批评了那些同学。有次有个人又说我坏话，我和他打起来了，相幡装作劝架把那个同学拉开，我在他身上狠狠踩了几脚，他妈追到学校，一边喊着说我把他娃打坏了要赔偿，一边指桑骂槐的说我没家教。雨飞从小就性格厉害，对他妈说：是该去医院看看了，脑子没病怎么会惹别人呢？你调监控去，看谁没家教，不好好学习，整天就知道说别人。别说你孩子了，你也去医院看看吧，有这种孩子，大人能是什么好人！”

    林恩侑和俞向澄低声笑了起来。

    “她估计早把这事忘了，但我一直记得。她大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还总是爱替别人出头，要不是她爸是当官的，她小时候早被人打死了。”

    林恩侑把头枕到他肩膀上。

    “对了，我还没给你说呢，上次她和相幡的事，我们都是到KTV后才知道的。俩人说有事要说，然后就搂着亲了一口，把我们吓坏了。”

    “还有夏天的时候，她就是和相幡吵架了，故意给相幡讲了个亚裔在英国留学失踪的故事，然后就跑回国，她家里人也不知道，结果相幡第二天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把她班里的同学问了遍，还报警了。顾雨飞说相幡后来再不敢惹她了…”

    ……

    俞向澄自己一个人说着，不知道在小区里走了多少圈，身上的人沉了起来，均匀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俞向澄把人送回家，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我爱你。”

    他就静静地看着林恩侑睡着的样子，坐了很久，离开前垂眼说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