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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敲地面,由惠娘扶着离了大厅,一场家庭聚会到此结束。安意瞪了安如一眼,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安如无奈耸肩轻笑,同安邦打了个招呼也径自离开了。康成的话虽听起再公平不过,但却成了安意留学的最大阻碍,安意性子跳脱,不是个能静下心来搞学问的,学校里成绩本就不算很好,更何况要她拿到人人争破头想要获得的那一两个名额,更是难如登天。不过若她下定决心将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是不可能,但以安意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这事玄乎得很。安意的事由她自己愁去,安如却没有太多等闲心思去管她的事。墨绿色台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安如凝神专注地执着笔,黑色的硬质钢笔闪着莹莹的光泽,笔尖快速的划过灯光下发黄的纸页。想是想到的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不曾停止过。在灯光的映衬下,脸蛋愈发的温柔。安如的长相随了母亲,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对琥珀眼。她若开怀笑起来,嘴角两个便会有两个深凹下去的酒窝,两颗虎牙也不甘示弱非亮相不可,只是她常畅快大笑,笑也只停留在盈盈浅笑,连面部肌rou都不怎么扯动的那种,因此便少有人能发觉她可爱的一面。不做他想,脑中思绪同笔下文字一起翻飞,正动情处,房门咚咚响了起来,她放下笔揉了揉不觉间已有些酸痛的手腕,起身开门见是母亲,忙将人迎了进来。惠娘坐在女儿的床头,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安如的小脸分外柔和,她满意地点点头,认为自家女儿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姑娘。惠娘拉着安如的手,旁敲侧击道:“阿如在国外可曾结交什么朋友吗”安如小嘴一抿,思量说:“平时忙于功课,不曾交什么朋友。”惠娘认可地点点头,她就怕女儿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说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不在女儿身边守着,也不知她会被外头的人和事给影响成什么样子,如今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她就知道她的阿如是最贴父母心的。“阿如,前头安意说你谈恋爱是怎么会是,那方手帕……”惠娘未尽的话显而易见,安如心道终于来了,她解释说:“全是安意胡说,那方手帕是我同船一位小姐的。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带了过来,我正想着怎么给人还回去呢!”十岁前,安如一直生养在有着江南水乡之称的苏州,十岁那年,才到了上海,所以她的语调里,带着水乡人独有的吴侬软语。安如向母亲诉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的话惠娘全信了。“若是人家着急之物,你记得定要还回去,省得人家着急。”惠娘抚了抚安如头发,上手还湿乎乎的,她叮嘱道:“记着头发干了再睡,不然该头疼了。”母亲身上浅浅的茉莉清香侵入鼻间,安如只觉心中万分安心,一如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那时候因为思想是个成年人,每次母亲抱她的时候还会觉得万般不好意思。直到离家多年,那些不好意思反而没有对母亲的思念来得重,她扑进母亲的怀抱,向她诉说着这些年自己在国外的生活,两人不时笑作一团。不知是谁提起,安如想起了过去的玩伴同知心jiejie,她问道:“mama,流苏jiejie过得还好吗”惠娘叹道:“流苏这孩子,我看她长大,如今这日子过得着实是苦,你出国后没多久就同夫家离了婚。这离了婚的女人在娘家如何能有地位。这不,离婚七年,娘家兄弟将她财产败尽之后,就嫌她家中不事生产。这钱没了,今后生活还得仰仗娘家,气也算白受。除非能找人再嫁,不过即使再嫁,也难找到好人家,哪里有好人家愿意娶离了婚的女人,最好不过给人做填房继室,。”安如沉默了半晌,她曾在纸上旁观一次白流苏的经历,如今再从母亲嘴里听到这番曲折后,她心有戚戚然。白流苏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这使她不断警醒,自己的前途该由自己来掌控,即使过得不好,也是自己的选择,而不会如流苏般身不由己,永远将自己的希望依靠在别人身上,一辈子活得内心不安定。她道:“mama,明天我去看望流苏jiejie,你同我一起去吗”惠娘说:“你自己去,你们两好好说说话。”“嗯!”临走前,惠娘终是将自己憋了许久的话吐了出来,她道:“阿如,你年纪不小了,像流苏若是不离婚,在你这般大的时候连孩子都怕有好些个了,你也是时候将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妈知你们留过学的人不喜家人给安排婚事,若你能自己在外面带个好人家的孩子回来,妈是没有意见的,可若是没有,妈只好cao心替你张罗了。”安如苦笑一声,这婚姻大事是她一直避之不及的东西,可被母亲这般坦言说出了,也不好继续逃避下去,“mama,这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替我着急。我已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不在上海,等他来上海,我定要他登门拜访。”惠娘还待要继续追问,却被安如借口推说累了给虚晃了过去。她心中苦笑不已,她也不知该去哪里给母亲找个女婿回来,若不如此说,母亲肯定不会放弃替她张罗亲事。夏婵第二日,不等吃过早饭,安如就出了门。白公馆在许家旁不远处,她只走了不到三分钟。还未进白公馆,就听着里面咿咿呀呀的响着胡琴的声音,安如知道弹胡琴的是白家老四,在白中最没地位。除了老四外,另还有七兄妹,流苏排第六,下面还有一位刚二十四的meimei,同安差不多大。安如同流苏关系好,但这位白家七妹却如何话说不到一起去,她按动了门铃,好几声。听见里面有人呦呵,“等着呢!马上来”。时间足过了五分钟,门被开了条缝隙,缝隙里露出了老妈子的半个头。她打量了安如几眼,见不是熟人,才疑心道:“找谁?”这老妈子应是新来的,安如对她面生,从前不曾见过她,她解释说:“劳烦你向里面通报一声说是许家许安如前来拜访。”老妈子粗硕的鼻头哼出热气,然后门在一声响中关上了。清晨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原来不远处正种着一颗栀子花树,翠色的树叶被露水清洗过,绿的骄人;在这大片绿中,骨朵般的白色小花隐匿其中,风一吹,花儿在风中尽情摇曳,混在花心的露水也晃晃荡荡地摇落在地上。不出几天,这洁白的花朵就要回到最初始的地方,与大地混为一体,再等来年,又是一次短暂却绚烂的绽放。安如的情思被栀子花牵扯去了,一会的功夫,老妈子将大门全打开,将她引了进去。似乎她去的不是时候,白家刚经历过一次争吵,空气中还充斥着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