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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沈玹亦早已沦陷。萧长宁合上无常簿,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窗外晨光明媚,鸟语花香,又是甜香的一日。……四月的夜深沉,笼罩着满城迟暮的芳菲。晴朗的夜空,漫天星斗如炬,倒映在京师蜿蜒的城河中,恍若一滩流动的星河。月光柔和皎洁,锦衣卫北镇抚司大门的屋檐之上,越瑶支着一条腿大喇喇地坐在瓦楞间,手里提着一坛开了封的好酒,衣襟上松松地别着一朵嫣红的石榴花,正望着十里长街灯海出神。远处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她收回思绪,循声望去,只见温陵音骑在一匹油黑的骏马上,正领着一队锦衣卫巡城。火光微弱,光影模糊,温陵音的身影浸润在月色中,更添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仿佛一呼一吸都带着仙气似的。巡逻的队伍到了北镇抚司门口,正从越瑶眼皮子底下经过,突然,温陵音像是觉察到她的存在,忽的勒马抬头,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而后又落在她手中的酒坛上。越瑶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像是一个死性不改的泼皮孩子犯错被当场抓住,下意识地将酒坛往身后藏了藏。左右被发现了,不打招呼也不好,越瑶发挥厚脸皮的优势,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依旧笑嘻嘻地朝马背上的温陵音招手:“晚上好啊,温大人!好巧,你也巡城呢?”她用了个‘也’字,好像自己不是在偷酒喝而是在值夜似的,掩耳盗铃。不过温陵音并未像往常那般严厉苛刻,甚至连一句批评的话也未有,只是眉头皱了皱。越瑶怕他生气……不,准确的来说她并不是怕,而是不想让他生气。还未来得及思索心底的这种不舍和关照从何而来,一阵夜风席卷而过,越瑶胸襟前松松垮垮别着的石榴花便随风而落,顺着她身下瓦楞的坡度一路滚下,在空中划过一道嫣红的弧度,正巧坠入在温陵音的官帽上。温陵音下意识抬手接住了那朵花,有一瞬的失神。越瑶也怔住了。这花本是她在酒肆门前见着的,觉得好看,便辣手摧花摘了下来,谁知东风缱绻,竟将红花吹落,掉入了那不解风情的冷冰冰的温大人手里……他这副垂眸的模样,倒像是自己调戏了他似的。越瑶没由来有些尴尬,索性借坡下驴,哈哈笑道:“巡夜辛苦,这花便送你了,温大人。”越瑶呈一个大刀阔斧的姿态坐在青黛色的屋檐上,乌纱圆帽,窄袖武袍,身后是广袤如蓝布的夜空,这蓝布上又嵌着千万璀璨的星子,映着一轮八分圆的皓月,将她的姿态勾勒得洒脱明艳,一如手中这朵热烈红火的石榴花。温陵音情不自禁地合拢手修长干净的五指,将那朵石榴花小心翼翼地护在掌心。而后向身后的总旗打扮的瘦高锦衣卫道:“继续巡查,万事小心。”总旗领命,一挥手领着夜巡的队伍走了,唯留温陵音一人一马伫立原地。月色太美,可越瑶心生不妙。果然,温陵音翻身下马,板着一张俊脸进了北镇抚司的大门。不稍片刻,越瑶便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声,似是有人在爬墙上屋檐。果然不妙!越瑶抱起酒坛起身,想先溜为敬,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温陵音单手攀着鸟翼般翘起的屋檐,翻身上了屋顶,如惊鸿落地,披着一身的月光翩翩朝她走来。那一瞬,越瑶竟有种心被人狠狠击打了一拳的感觉……实在是,月光下一身飞鱼服的温指挥使太好看了。与沈玹那种凌厉张狂的俊不同,若说沈玹浑身带毒带刺,锋利阴狠无比,而温陵音的相貌则更柔和精致些,眉宇清冷,唇线时常紧抿着,像是一块温凉的璞玉,高贵而疏离。因是刚翻过墙,此时他一丝不苟的衣襟有些松散,可手中的石榴花仍是完好无损的,像是一团火焰躺在掌心。两人隔着几步远站在屋脊上,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这轻微的声响拉回越瑶的神智,她一手揉了揉发麻的胸口,一手将酒坛藏在身后,左顾而言他:“今天的月色真美啊温大人,哈哈哈……”温大人并没有随她一起‘哈哈哈’。他似乎不怎么爱笑,只盯着越瑶看,淡色的瞳仁倒映着星河流转。越瑶干咳一声,只好坦白:“卑职的伤已无大碍,实在嘴馋得很,便喝了小半坛。”说着,她老老实实地将剩下的一坛半上交,“喏,还剩许多呢,大人别责罚我渎职可好?”温陵音总算开口:“你既已伤好,又在休假期内,小酌两口并无大碍。”见他并无苛责之意,越瑶如枯木回春似的迸发出光彩,也不计较温陵音的冷了,热情地拉住他的手道:“喝酒赏月要两个人才有趣,温大人可赏脸与卑职对酌一杯?”本是客套话,以为严于律己的温陵音定会拒绝,谁知他竟毫不迟疑地点头应允了。“好。”越瑶愣了一下,而后开心起来,心想温大人还是挺体恤下属的,也不似平日里见着的那般冷冰冰嘛。越瑶率先在屋檐上盘腿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这才抬首对温陵音道:“条件简陋,还请大人席地而坐。”温陵音眉毛轻轻拧起,视线落在她身侧的位置上,有些顾忌瓦楞上的灰尘。但他并未犹疑多久,便撩袍坐在越瑶身边,坐姿十分端正,掌心还托着那朵石榴花。两只比巴掌略大的酒坛,一只喝了一半,一只还未开封,越瑶拍开封泥,将还未开封的那坛酒递给温陵音。温陵音伸手接过。“敬锦衣卫!”越瑶笑着与他碰了碰酒坛,发出清越的撞击之声,如月下涟漪荡开千里,也荡在了温陵音的心中。温陵音用袖子擦了擦酒坛口沿,这才朝越瑶微微点头致意,仰首灌下一口烈酒,竟是连眉也不曾皱一下。月光给他清冷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银光,饮酒之时,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丝酒水从唇畔溢出,又很快被他抹去。脸不红心不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酒量这么好的吗?越瑶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番,而后又与他碰了碰酒坛,弯着眼笑道:“敬温大人!”这次,温陵音与她对碰:“敬越抚使。”似乎一口烈酒入喉,令他抛却了诸多繁琐束缚,神情也略微放松起来。以前忙于公务并未发现,亦或是发现了,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与之对饮的人,越瑶竟头一次觉得京师的夜色如此之美,美得酒还未入肠,便已心醉。越瑶的视线数次扫过他掌心的石榴花,终于忍不住问道:“温大人很喜欢石榴?”温陵音饮酒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地别过头去,望着远处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