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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在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都会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低泣,嘴里不住地交替着“寻欢”和“jiejie”这两个称谓。他们一边替他心痛试图让他好起来,可等他彻底沉寂下来,整个人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后,他们的心情丝毫也没有得到缓解。有什么开始破裂了。他埋怨他们擅自忘记她,偷偷改了志愿去学了画画,说这样才是他唯一能留住她的方式。上大学的四年里一次也没有回来过,若不是在他毕业前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守在学校边缘,他恐怕现在也不愿意回家。他们也曾想过搬走,换个环境帮他调理身体。可那一次却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他开始整夜整夜不睡觉,把自己关进一楼的画室里画画,偶然一次,他没关好门时她悄悄溜进去看了一眼后——他彻底爆发了。白莺退回沙发坐好,视线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又收回,想到房间里那些没有五官的人脸,心里突的一抽,汹涌的泪意袭来,几乎要把她淹没。她也想记得她,那个被她忘记了多年,她曾捧在掌心深深疼爱着的孩子。她的女儿,她的寻欢。他们后来离开这个家回到老宅,一方面是如了他的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房子带来的熟悉感,让他们无时无刻都在陷入未知的痛苦里。这个家有一个崩溃的人就够了。佐鸣看着兀自陷入自己世界的儿子,心情沉重又繁杂。他从朝气蓬勃的少年人逐渐过渡到了现在的模样,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深沉感和阴郁感,短暂的情绪波动后恢复的如同一个迟暮老人。也许从那个女孩子消失的那天起,他内里的东西就已经彻底死去了。长长的叹了口气,佐鸣轻轻拍拍妻子的肩。到今天为止,花了十多年的时间,他才彻底看清儿子对那个孩子产生的执念。他们是时候该放弃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作为你的父母,以后我们不会再逼迫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轻拭着爱人眼角的泪痕,忽略着心里的怅然道:“我们想让他过得开心,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任他。”这是他同他们努力抗争多年的所求,既然他想要,他们放手。佐乐看了他们一眼,起身慢慢往楼上走。脚步忽然停住,他站在楼梯口背对着他们,微微侧过脸,“她很爱你们,为了不让她失望,我会努力活着。”活在你们的脚步后面。儿子形销骨立的灰色背影慢慢远去,白莺看着看着,突然捂着脸再次小声啜泣。佐鸣轻声安慰着悲痛难掩的妻子,“你不要怪他,他只是,过得太苦了……”苦到他设身处地的幻想一下,心里就泛起强烈的恐慌。失去深爱的人,他一点也不能承受。佐乐没有理会楼下的动静,路过隔壁的房门时他脚步一转,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才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把它打开。房间里的摆设还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米色的窗帘,她偏爱的格子拼接床单,她习惯性放在左手边的英文读本,包括很多细碎的东西,全部都在。他固执地将它们换成她喜欢的模样,再置身这个房间时,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曾遗留下的气息。佐乐回身锁上房门,步伐轻缓地走到床边,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脱到只剩一条四角裤时,他低头看了看,随即神色阴暗地躺上床,掀开被子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被子拉到脖颈处,转过脸看向一旁空出来的枕头。用手在上面按下一个深窝,他把身体也转过去,脑袋面向着慢慢反弹起来的凹陷,胳膊伸到空荡荡的另一边,终于放下心阖上了眼眸。意识逐渐远去,那夜的情景在梦里再度回溯。*又是新的一天。床上的身影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扯下去,露出了一张布满褶皱,干枯而苍老的脸。他颤颤巍巍地撑着柜沿起身,像一只快要走到尽头的老乌龟一般,一步,一步,缓慢而执拗的走到洗漱台边。镜子里那张脸,再也不复光泽与康健。有的只是油尽灯枯,将死之人的青灰。老人逃避一般低下头,伸出一只皮包骨的手去拧开关。水哗啦啦流下,他接了一捧浇在脸上,迷成浆糊的脑袋好似清醒了些。转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明明看上去能让人精神些的服装,他佝偻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里面,却更显不适与诡异。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个台阶下了楼,他今天却没有完成例行公事。带着满身急切,老人步履匆匆地往阴影深处走去。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钥匙,尖端插‖进锁孔,门开了。还是那个画室,还是一如当年的陈设。老人眼里早已沉寂多年的光好似找到了一个闸口,他沿着墙角一路摸索过去,最后停在了角落盖着一匹白布的画架前。费力的深呼吸了下,老人抱着满心期待揭开了它。她回来了。那张无法磨灭,一直在记忆深处不断徘徊却怎么也留不住的脸,如同昨晚梦境中的画面那样,回来了。她迟到了整整四十年。老人无法抑制地跪在地上,抱着画架木腿大声哭了出来。他的哭声里,有着令人心颤满心绝望的哀切,又好像充满了爱人于他迟暮归来的无尽喜悦。他不停地抽噎,不停地捂住心口低咳,再抬眼看画像时,嘴边已经渗出了血色。“jiejie,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就要走啦,我去寻你好不好?”这一次,不要丢掉我,好不好?“你不愿陪我,换我来陪你。”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抱着一卷画像的老人蜷缩在地上,面上布满了失而复得后的喜悦与安然。他将画像往心口揣了揣,露出一个她曾经最爱的笑容,满足的闭上了眼。*在老人呼吸骤停的那一刹那,整个画室开始模糊扭曲,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老人怀里的画像里射‖出,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不过一眨眼,地上的人已然没了踪影。这时,白光慢慢消失,墙壁上悬挂着的每幅画像,通通变成了一张张白纸。连轮廓也没有留下。唯一证明她存在的人不见了,就连曾经拼命保留这些存在的无脸画像,也跟着消失了。那道白光将老人的身形缩成一个泛着光晕的白球,带着他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