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霓裳舞曲
永仇和尚暗地与徐国难见过数面,商讨刺杀施琅细节,故意换回原来装束在旗营附近大摇大摆行走,很快引起奉命刺探的旗营密探注意。 赐匾钦差抵达漳州瑞栋自然不敢大意,整日派出大批密探满城游走刺探,防止乱党作乱惊扰钦差大臣,暗中加强对施琅姚启圣的秘密监视。 关键时刻汉人都是信任不得,姚施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日得到皮哥禀报天地会乱党在茶商吴义府邸附近出没,怀疑吴义府邸就是乱党秘密据点。 瑞栋沉吟半晌,吩咐皮哥继续派遣密探暗中刺探,急急赶往都统府禀报哈善。 到了都统府得知哈善陪同钦差勒保正在百花馆饮酒作乐,瑞栋无奈只得快马加鞭赶往百花馆。 徐国难大把撒银收买人心,在都统府已经广有耳目,不多时就晓得瑞栋赶来都统府寻找哈善,知道永仇和尚已经按计行事,嘴角不自禁现出得意微笑。 鞑子走狗彼此争斗相互猜忌,徐国难当然喜闻乐见,巴不得多咬几嘴毛,发兵平台无疾而终。 百花馆牡丹园繁花似锦,一间金碧辉煌的豪华雅间,国色天香江南花魁牡丹女沈凤莲身著浅红烟罗轻纱,头饰粉红牡丹花冠,婉转乐曲声中轻舒广袖,凹凸有致的娇躯婉转旋回,在众多美人伴舞下裙裾翻飞飘逸若仙,说不尽的体态妖娆魅惑诱人,正是沈凤莲赖以成名的独步舞蹈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据说是唐玄宗李隆基梦游天庭有感创作,特地教授宠妃杨玉环在宫廷宴会舞蹈,一曲惊艳轰动四方,成为宫廷宴会的必备曲乐。 唐玄宗沉迷酒色昏庸无道,三镇节度使东平郡王安?山早有造反野心,借口诛杀jian相杨国忠率军攻入长安,唐玄宗屡战屡败狼狈逃往四川,途中发生马嵬驿兵变,宠妃杨玉环被迫自杀香消玉殒,霓裳羽衣曲自此失传无踪。 南唐后主李煜酷爱音乐,想方设法获得残曲按谱补乐,没过多久金陵就被宋军攻破,投降前夕李煜亲自下令烧毁曲谱,自此霓裳羽衣曲被视为亡国之音,再也不现人间。 沈凤莲舞的霓裳羽衣曲只是借了唐玄宗的偌大名头,无论曲谱还是舞姿都与原曲迥异,饶是如此还是瞧得满州同进士勒保目炫神驰,心动不已。 紫檀桌案上面珍馐丰阵,都由百花馆名厨精心制作色香味俱全,更难得的是盛着波萝蜜火龙果红毛丹等南洋不远万里进口的珍奇鲜果,即使享尽人间美味的王公贵胄也难得有机会品尝。 百花馆号称漳州第一妓院,销金窟果真名不虚传。 只是哈善无酒不欢,桌案摆满大鱼大rou,酒气rou香蒸腾缭绕弥满雅间,与优雅宜人的歌舞氛围感觉不太契合。 哈善大模大样叉开双腿,踞坐桌案后面眉开眼笑,捧着羊排鼓起腮帮嚼啃,时不时仰脖大口灌酒,浑然不顾粗鲁形象早已暗中引来众多鄙视目光。 勒保毕竟文人出身,相较哈善而言显得斯文儒雅,手中银签扎着切成细条的胡瓜细嚼慢咽,不忘把籽儿吐回玉盘之中,贪婪目光不时留连沈凤莲坚挺饱满的白嫩酥胸,颇有些急色恶相。 自从放出风声奉旨考察地方军政,施提督带头大张旗鼓前往钦差行辕拜访京师老友,明白钦差心意的送礼官员立时络绎不绝,金银财宝伴着谀词媚语滚滚而来,勒保收钱收到手软,算计足够下半辈衣食无忧,终于放下身段任由哈善尽地主之仪,百花馆也不知来过多少回。 勒保表面清高骨子里旗人大爷撒漫作风,没了顾虑立时现出嫖赌本色,进入百花馆放下身段雨露均沾,不知坏了多少清倌人清白,只有牡丹女沈凤莲是哈善的禁脔,出于朋友之谊勒保不太好意思下手。 家花不如野花香是千古名言,越是沾不到手越是心儿痒痒,勒保坐在桌案后面瞧着沈凤莲随着乐曲翩翩起舞,脂滑肌凝销魂蚀骨,光洁额头隐隐渗出细密香汗,一颦一笑都让人神魂颠倒,脑中不期然冒出白乐天《长恨歌》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正襟危坐的身子微微颤抖,yin邪目光瞬也不瞬,呼吸渐渐有些粗重起来。 正在琢磨如何博得美人欢心,设法瞒着哈善品尝脂粉rou香,陡听一曲终了,沈凤莲扭臀摆腰做了个优雅的收手势,娉娉婷婷走到桌案旁边,软玉纤手捧起银壶,浅笑着给哈善勒保斟酒,浅笑道:“凤莲舞姿粗陋难入方家法眼,让两位贵客见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姑娘美貌——” 勒保捻着胡须故作斯文,端起酒杯向沈凤莲敬酒,搜肠刮肚想要说些雅句名词博得美人欢笑。 哈善对咬文嚼字极不耐烦,伸出狗熊长臂一把搂过沈凤莲,哈哈笑道:“娘的真是跳得好舞,比老子在关外见的大妞蹦跶中看多了,勒保你说是不是?” 听此粗鲁言语勒保噗嗤一声,差点把口中美酒吐到沈凤莲身上,吱吱唔唔道:“这——嗯,说得是!” 沈凤莲被哈善出其不意搂抱,立足不稳哎哟一声摔倒在哈善怀里,感觉一只毛茸茸熊掌探入胸衣,琼鼻闻到酒臭扑鼻,涂着天然花精的粉嫩红唇被哈善的脏嘴重重亲了一口,禁不住哎哟一声惊叫出声,急忙伸臂撑拒,俏脸涨得通红,含着眼泪整理弄乱了的裙裾,眸底隐蕴怒火。 沈凤莲父母尽皆惨死鞑子之手,获救之后自愿化名潜伏百花馆,以弱质娇躯侍奉虎狼,暗中向察言司传递了不知多少机密情报,早就有了以身饲虎为反清复明献身的觉悟。 只是身为江南花魁素来心高气傲,素常接触客人也是斯文有礼,哪像哈善这样穷形恶相急色无形,不由咬着红唇炫然欲泣,眸子深处不期然闪过厌恶。 哈善浑不在意,拍着桌案哈哈笑道:“他妈的都与老子上过床,有啥子好害羞,快些到老子怀里来,陪老子喝酒。” 见哈善如此没有嫖妓风流情调,勒保也是尴尬无比,沈凤莲的厌恶眸光刚好落入眼中,不由心中暗喜,暗想哈善粗鲁无文穷形恶相,本官有机可乘矣。 干咳一声正要开口,半掩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推开,瑞栋戎装带刀大踏步闯进,见都统大人与赐匾钦差坐在桌前喝酒耍乐,满屋子都是浓妆艳抹香气扑鼻的妙龄美女,牡丹女沈凤莲偎在哈善怀里衣冠不整,不禁瞪大眼睛呆立门口。 瑞栋虽然也是妓院老客,却从来没见过如此肆无忌惮白昼宣yin,呆怔怔站在门口欲进非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哈善喝得有了七分酒意,朦胧中见到瑞栋站在门口也不在意,大着舌头问道:“瑞栋,你到这里干啥子,莫非也要找乐子嫖姑娘?这里的姑娘随便你挑——” 说着伸手环指,手指不小心重重戳中沈凤莲纤腰,疼得牡丹女惨叫一声,珠泪更是滚滚而落,看得勒保好生心疼。 勒保饮酒不多倒还保持三分清醒,见瑞栋模样知道必有要事,挥手示意沈凤莲退开,低咳一声问道:“有何要事?” 瑞栋见伴舞美女包括沈凤莲都已轻手轻脚离开,勒保身为钦差大臣当然没有回避道理,上前一步轻声道:“禀两位大人,瑞栋已经发现乱党踪迹。” 一五一十把密探刺探情况细说一遍,哈善听了勃然大怒,抬腿用力踹翻桌案,怒喝道:“漳州城里乱党横行,丝毫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瑞栋,你马上率领旗兵包围乱党据点,老子要把乱党一网打尽,死活不论!” 举起酒坛大口喝干,目光冰冷表情狰狞,仿佛凶恶人熊想要噬人而食。 瑞栋高声答应转身便走,他生性精细防备泄密,却也没有料到旁边房间的隐密角落,一名婉约女子不声不响静静立在阴影深处听着谈话,眸光晶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