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看你不顺眼
林叶到医馆的时候,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车。 之前在和曲七鬼那些人打完之后,林叶见到了一辆黑色马车,极奢华,马车上有杏黄流苏。 那辆车的主人,就是陈微微现在的师父,天水崖的一位司礼神官。 此时停在医馆后门外边的马车漆成了暗红色,车厢前端的两侧,居然还挂着两盏宫灯。 比那辆黑色马车更大,更奢华,同样的是车厢上也悬挂着杏黄流苏。 所以林叶推断,这马车的主人,地位应该比那位司礼神官还要高。 上阳宫以红色为尊,如朝廷官员一样,也有品级之分。 正四品司礼以上的人,才有资格身穿绯红色神官锦衣,锦衣上是锦鲤刺绣。 正三品是司首神官,一般来说,也是各地分座主官,绯红色锦衣上,有仙鹤刺绣。 二品红袍神官的衣服上,绣的是麒麟,当世只有一名一品神官,便是上阳宫掌教大人。 掌教大人的红袍,可刺绣五爪金龙,按照大玉帝国的律法来说,掌教大人身份与亲王齐平。 可实际上,就连玉天子见到掌教大人,也是要行礼的。 此时这辆暗红色的马车停在医馆外边,马车前后还有黑袍骑士,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应该是天水崖的那位大人物到了。 而马车是停在后门巷子里,非在医馆前门,这其中似乎就又多了几分深意。 林叶迈步要进门,被一名黑袍骑士用马鞭指了指:“退后。” 林叶看向那骑士:“我要医馆见辛先生,我和他约好的。” 黑袍骑士冷声道:“等着。” 就在这时候,林叶听到后院里辛先生说话。 “你进来你的,谁若拦你,我就把他那身漂亮的衣服扒了,把人倒挂在青楼门口,我先和你约好的,他们是不请自来,所以他们若动手,是他们没规矩也没礼貌,我一向不喜欢没礼貌的人。” 林叶随即迈步向前,那高傲的黑袍骑士,似乎不拿辛先生的话当回事,刷的一声将佩刀抽了出来。 “再向前,斩!” 林叶看都没有看他,依然向前迈步,黑袍骑士也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林叶的胸口一刀横扫过来。 啪的一声,那把就要到林叶身前的长刀停在半空,让刀身停下来的是两根手指。 辛先生左手两指夹着刀身,右手一把抓住黑袍骑士的前襟:“你很勇敢。” “息怒。” 院子里传来一道颇为苍老的声音。 “以你身份,何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盘膝坐在院子石凳上的那红袍老者回头看了一眼:“是谁抽刀,废了武艺,逐出天水崖,按照辛先生的说法,扒掉他的黑袍,倒挂在青楼之外。” 辛先生笑了笑:“你坐在那一动不动,是因为没有我快?” 红袍老者点头:“不但没有你快,我也惹不起你,只好忍着。” 辛先生松开手,那黑袍武士已经脸色发白,他身后的人上来,按住肩膀把他押了下去。 辛先生拉了林叶的手进门,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刚才问我,躲了数年,为何突然不躲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认识了一位小友,想教他一些本事,然后我就回歌陵去,免得你们这些人整日提心吊胆。” 红袍老者看了看林叶:“那他也是神宫弟子了。” 辛先生摇头:“算不得,他是我朋友,又非我弟子,凭什么算神宫的人?” 红袍老者皱眉道:“可你该知道,神宫的东西不能教给外人。” 辛先生指了指一边座位对林叶说道:“你在那边等我片刻,我先应付了这老头儿。” 他回到红袍老者面前,把石凳往前拉了拉,近在咫尺的面对面的看着老者。 “我教他的不是神宫的东西,只是医道上的事,难道我不比你了解神宫的规矩?” 红袍老者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我不与你争执,等有人来接你回歌陵,自有掌教大人处置。” “哈哈哈哈......” 辛先生大笑起来:“你不敢惹我,难道不就是因为,你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处置我?你信不信,我回歌陵那天,他听闻我回来,鞋不穿也会跑出来接我?” 红袍老者又叹了口气,因为他信。 “你回吧。” 辛先生道:“我不干涉你的事,你也莫要干涉我的事,你敢来惹他,我就拔光你的胡子做个刷子出来,给人刷尿盆用。” “你!” 红袍老者涵养再好,也气的脸色发白。 可他也只是说了一个你字,然后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只是在歌陵来人之前看着你,只要你不再跑,其他事我都不管。” 辛先生笑着点头:“乖,回歌陵后我替你说几句好话。” 红袍老者不搭理他,迈步出门,很快门外就响起车铃声,格外悦耳,没多久那辆奢华的马车就走远了。 林叶问道:“先生,他是?” 辛先生回答:“论辈分,我师兄。” 之前和辛先生聊天的时候,大概能想到辛先生也是神宫弟子,而且应该还是嫡传弟子,不然根本没资格进圣臻堂看典籍,没想到居然是天水崖司座的师弟。 林叶心里惦记着武馆的事,俯身对辛先生说道:“求先生帮忙,武馆可能会因我而有祸端。” 辛先生摇头:“因你而有祸端,我怎么管?你想办法自己管就是了。” 林叶表情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辛先生道:“我为何要教你?是因为你是婆婆幺儿,我要喊你一声小弟,武馆的严洗牛雷红柳,与我并无关系。” 林叶点头:“好。” 辛先生好奇,他本以为林叶会多说几句,比如说,以先生你的身份,只一句话便可能化解武馆暗藏的凶险之类的,他还想林叶低声下气的求他,而越是求他,他越是不答应,想想也是很爽的事。 林叶居然只是回了一个好字。 他问:“你就不打算多求我几句?” 林叶道:“婆婆说过,人生在世,难免求人,可求人要有分寸,求一次人家不帮你,便不能再去求,一来那是逼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二来会让你弯了脊梁。” 辛先生道:“婆婆说的对。” 然后补充了一句:“所以武馆的事,还是与我无关。” 林叶点头道:“我明白。” 辛先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婆婆活着就累,你这个德行,活着也累。” 林叶没说话。 辛先生道:“武馆的事我不会去过问,你也不用去过问,这几日我都要教你本事,你没空出去,也不准出去。” 林叶却后撤一步,抱拳俯身:“做不到。” 说完后他转身就走。 辛先生:“妈的,我还求着你了?” 林叶一边走一边说道:“先生有先生的可为和不为,我也有我的,和先生学习我很在乎,武馆里有我的师父和师娘,还有诸位师兄,我也在乎。” 辛先生:“他们和你才认识几日,你和他们又有几分感情?” 林叶头也不回:“先生再见。” 辛先生一步就掠过来,拦在林叶身前:“你还觉得我会求你留下来?你凭什么那么自大?” 林叶:“我和先生学这两日的本事,或许会错过守着武馆。” 辛先生:“你这样的白痴,婆婆为什么要给我写封信的?难道婆婆不知道你是白痴?” 林叶:“再见。” 辛先生又跨了一步拦住林叶:“算我求你,我留在云州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林叶:“先生求我也没用。” 辛先生:“我擦?!” 这一声之后,他一掌切在林叶的后颈上,林叶看到了他要出手,可避不开,因为两个人出手和反应的速度,相差太大。 林叶闷哼一声倒了下去,辛先生故意没有扶着他,任他摔在地上。 “我就不该和你废话,反正是给你开窍,又无需你配合我什么。” 说完一弯腰,抓着林叶脚踝,好像拖着根树杈子似的把林叶拖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门之后,辛先生一甩手,把林叶抡起来甩到石床上去了。 他这屋子里,居然有一张平整光滑也足够坚固的石床,而且石床上还有锁链和铁扣。 这东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大正经。 林叶被扔在那,辛先生动手,用锁链铁扣将林叶的四肢都绑死了。 然后他一指弹在林叶脖子一处xue位上,林叶疼的惊醒,下意识想起身,锁链哗啦一声。 “这是我专门给你预备的东西,从接到婆婆的信开始,我就在准备了。” 辛先生看了林叶一眼:“被这样四仰八叉的绑在石床上,是不是显得有几分羞耻?” 林叶不理他。 辛先生道:“不用担心,一会儿更羞耻。” 说完他就上前给林叶解衣服,林叶一下子就慌了,这是真的慌了。 可他被捆的结结实实,怎么挣扎都动不了,便无比羞耻恼火的被辛先生把他衣服扒了个精光。 嗯,是的,精光精光的。 在这一刻,那么坚强,那么执拗,那么优秀的一个少年郎,心如死灰。 辛先生避无可避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就又只能是叹了口气。 “看起来,确实应该能呲一丈那么远......妈的,羡慕了。”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把院门关好,还锁了,又把屋门关好,还插了。 林叶看着他这般举动,眼神已经可以能杀人一样。 “忍忍就过去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其实看你可不爽了。” 辛先生一边取出来个布包,一边对林叶说道:“明明我可以帮婆婆做的事,可婆婆三年前就告诉我,这事该幺儿做。” 林叶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 辛先生道:“你真以为,婆婆会猜不到,她死之后,你会选择为她死去的亲人报仇?婆婆信里说过,她若死了,你必会来云州。” 林叶眼睛瞪大了。 辛先生道:“我也不知道婆婆为什么选择你,可既然是你,我就必须听她的。” 他把布包打开,从里边又取出来一个小布包,再打开,里边都是很细很细的银针。 他把银针给林叶看了看:“看到这些了吗?几百根,你一根都用不上,怪可惜的。” 然后把银针扔到一边,从包裹里取出来另外一套东西。 一个铁锤,一个铁钎。 铁锤有拳头那么大,铁钎大概一尺多长,更像是一根铁筷子,顶头不尖锐,还有个蘑菇伞盖似的圆头。 辛先生转身面对林叶,用铁锤敲了铁钎一下,发出当儿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