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字卷 第二百一十节 身份象征,实力坐标
贾蔷这段时间骤然忙了起来。 不是他平时不忙,而是这几日太忙。 二楼包房只有二十二个,甲乙丙分别八个六个八个,形成一个半弧形,一楼则是大堂。 问题是这一次除了冯大爷打了招呼留下的六个包房外,剩下的包房远远不够用了。 无数人来订包房,先前几个贾蔷也还觉得没什么,因为这包房价格昂贵,比起平时看戏时涨了五倍有余,从原来不到二十两银子,涨到了一百两银子,而且只是一次,因为这发卖据说可能会有三到四局,分别是古董字画,珍玩首饰,田庄铺子,以及其他杂项。 单单是这包房这一论下来就能正好几大千,而且关键还供不应求,弄得贾蔷都不敢接这种生意了。 无他,都是冲着这一次发卖大会来的了。 外界传的太玄乎了,都说京通二仓大案涉案人上百人,那京通二仓这二十年里离任大使、副大使以及下边的官吏们与各路粮商们相互勾结,一个个吃得钵满盆肥,不但边镇军士的粮食被他们以次充好换成劣等米麦,而且每年都被他们以旧换新的时候做手脚,不但没能换新,而且还是换成了最差的陈粮,还在数量上大肆克扣,到最后干脆就发展成为直接贪墨了。 难怪西北四镇屡屡闹饷,这里边很大原因就是这帮京通二仓的官员们在其中作怪,人家大头兵在边关替朝廷卖命,却屡屡饿着肚子,或者就只能吃连狗都不吃的各种土沙石和虫屎混杂的劣质米麦,你说人家不闹还有没有天理? 二十年啊,这些官儿和粮商在其中上下其手究竟贪墨了多少?有说三百万两的,有说五百万两的,还有的说上千万两,更有甚者就直接说某某官儿屋里铺金砌玉,陈设比皇宫还豪华奢靡,屋里都是不点油灯和蜡烛,全用夜明珠,……,连下人们都是穿的裘皮绫罗,比寻常人家当主子的还要强。 这种传言到最后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几乎京师城里无人不谈,无人不知,无人不想。 不但《今日新闻》经常刊载这种小道消息,那些诸如《北地商报》、《京华日报》等小报更是将这里边的一些细节开始脑补衍生出各种故事,这株珊瑚的哪里如何如何,是琉球王敬献的,那颗夜明珠如何如何,是苏禄王子一掷千金赏给那个青楼名妓的云云,…… 总而言之,许多原本并无多少出奇之处的珍宝古玩早添加了一段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之后都开始变得具有玄幻色彩了,让荣国府和冯府的许多下人都要通过各种渠道来探听真假,让冯紫英也啼笑皆非。 当然,这里边有他的授意,但是达到这种状态,还是始料未及。 冯紫英一直以为大周的有钱人都是比较低调的,所以他们宁肯把赚来的银子铸成银饼银锭藏在地窖里,要么就是不断地去购买土地,即便是要炫耀富足,也更多的是修建庄园园林,已显示自己的格调。 像拍卖这种有些粗俗的方式,他原本以为可能只会吸引一些中下层的商贾,或者说是一些暴发户,像洞庭商人、龙游商人、扬州盐商、徽商这些人恐怕不太愿意参加这种发卖活动,所以再发出邀请的时候,也没有指望太高,只觉得能有那么一两个代表来捧捧场,就算是不错了。 谁曾想,这邀请函一发出,便迎来了追捧,像洞庭、龙游、扬州盐商这些都是十分感兴趣,先前一家给了两三张请柬,到后来不得不增加到一家七八张请柬,依然是供不应求,但是这包厢容纳有限,一个包房八个位置就是极限了。 冯紫英也不可能把所有包房包揽完,还得要通过市场规则运作一部分出去,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冯紫英的这个安排一下子就把贾蔷推上了风口浪尖。 先前冯紫英就让他考虑将包房价格提升到一个高不可攀的价位,这样可以有效拉升逼格,毕竟大周顶级权贵和商贾们都被自己替他们预定了包房,而剩下的这些如果都是些阿猫阿狗来坐了,无疑会让这些人觉得丢脸,也会让冯紫英之前的造势变成笑话。 所以贾蔷在接到这个要求时也是忐忑不安的,这十多个包房如果都因为价格愿意而不被人接受,自己一样可能要承受冯大爷的批评,说明自己没有充分预估这里边的消费能力。 不过当除开冯大爷预定的六个包房之外的第一间包房被湖广商会的粮商们预定了只会,贾蔷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他很清楚只要有湖广粮商开这样一个头,那么其他商贾立即就会尾随而来。 不出所料,很快就陆续有几十个个人或者商会组织都纷纷要求要租用包间,使得贾蔷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 之前还指望着客人越多越好,但是当手中无房的时候,多一个都会让你面临压力,要知道这些人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历的。 即便如此,贾蔷仍然也还是头疼无比,因为除开一开始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卖出去了另外十六个包房中的三间外,其他十三间就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身份象征实力地位的宣示,所以大家都是各显神通,想要从贾蔷手里拿走一张包房的通行证。 到最后贾蔷硬着头皮又卖出了几张,只剩下剩余四张时,他是真不敢卖了,买了就要得罪人,而且是京师城里都很有能耐的角色,他不得不三思。 “大爷,小侄的确是觉得没法做主了,这虽然还有四个包房,但是铁了心思要位置的就有七八家,都是些不好惹的人物,所以小侄现在也没辙了,……”贾蔷哭丧着脸。 “至于么?又不是不要银子,这些人难道都是冤大头不成?在下边位置很充裕,挨着舞台更近,难道他们不知道?”冯紫英自然懒得夺冠这些事儿反正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