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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雕廊鸟清鸣,画舫玉生香。姜沉鱼在抵达三皇子府后,被颐非那气质飘忽的随从引入正门,过了三重防风墙,呈现在面前的,就是如此一番景象——一株高达数十丈的古木参天而立,根部弯曲盘绕,枝节横生交叉,围绕着苍劲巨大的树冠错落有致的搭建着房舍,掩映在碧叶琼花间,宛如半抱琵琶的美人,神秘却又妖娆的迎接着客人。台阶乃是以同样的木质砌成,旋转着盘绕上树,无比别致的通往各个房间,更有身穿彩衣的娇俏少女,扯了大树的一根垂枝嗖的从树上跳下来,荡到另一处屋舍前,以足敲门,笑的肆意。一眼望去,只觉蓝的天,碧的草,彩衣翻飞,人似蝴蝶,好生灵动。而树的东侧不远,则是一个大湖,湖边停着一艘画舫,隐约有丝竹声从舫上传来。姜沉鱼被所看见的这一切震到,心底涌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初见颐非,她就觉得此人妖异的好生有趣,虽然久闻其人卑劣,然几次接触下来,却未见劣迹,纵使诡异难测,也不失为一个妙人。而今,再见他所住的地方,更觉此人不同凡响,胸中另有天地。随从将她引到画舫前,扬声道:“殿下,虞姑娘到了。”画舫的珠帘立刻掀起,剩余两个随从走出来,而船舱之内,颐非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一手支颈,另一只手里拿着个凤凰形状的糖画,一边舔舐一边道:“好极好极,虞姑娘请上船来吧。”姜沉鱼见舱内再无别人,既来之则安之,当即依言上船。颐非指空椅,示意她坐。姜沉鱼见那榻上,全是糖渣,而他唇角,更是沾满了糖汁,真不知这位皇子究竟吃了多少,才吃的满地都是,眼底不禁泛开一线笑意。颐非殷勤道:“虞姑娘吃吗?”“诶?不用了。”她敬谢不敏,“我不爱吃甜的。”“啊,那就太可惜了,糖画可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呢,不但好吃,更好用。”颐非叹息着,又喀咔一声,咬下半个凤凰的头。姜沉鱼有点摸不透他想干什么,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静静的坐好,目光平视前方,他不说话,她也就沉默。画舫里一时间,只听的到喀嘣喀嘣的咀嚼声。颐非嘴巴没停,眼睛也没闲着,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若换了别人,光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就已如坐针毡,但姜沉鱼却像一潭水、一幅画、一袭铜镜里的倒影、一束照进天井的光,明明没有任何动静,依旧给人一种鲜活存在的感觉。颐非眼眸微沉。吃完糖画,立刻有随从递上热毛巾,他推了一下,勾勾食指,做了个再来一根的手势,随从恭声道:“回殿下,糖画已经没有了。”颐非哦的挑起眉,转头看向姜沉鱼,笑道:“虞姑娘不爱吃糖画,那是否知道它的做法?”姜沉鱼垂睫答道:“知道,是用炼制好的红糖置于铜瓢内加热融化,然后以勺为笔,运液为墨,淋在石板上画出来的,等凉了铲起,就自然成画。”颐非摇头,笑着眨眨眼睛,“那是寻常糖画的做法,可我吃的,却大不一样。”他得意洋洋分明一幅等着别人追问的模样,姜沉鱼心中不禁又是一乐,微笑道:“殿下身份尊贵,吃的考究,自然与寻常百姓不同。”“诶,你这话说的我就最爱听了。其实今日找你过来,是为了一件事,不过现在正好,两件可以合并为一件。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吃的糖画,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吧。”说完,他拍了拍手,船舱门口的两名随从身影一晃,顿时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则已从岸上拖了一个人过来。那人身穿太监服,满脸恐惧,漂亮的五官全部扭曲着,显得说不出的可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求求你们!饶了我吧!不要——不要啊,不要——”随从将他架上画舫,然后往甲板上一丢,那人抬头瞧见了颐非,畏惧之色更浓,嘶声道:“三、三、三皇子,求、求求你,饶、饶了我吧!求求你了……”说着,用力磕头。一时间,整个船舱就只听见咚咚咚的磕头声。颐非拈着兰花指,从榻旁的几上取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呷了一口,然后又唔了一声,转头对其中一名随从道:“山水,你这茶艺越发的精湛了啊,这蒙顶石花,泡的真是不错。”随从山水应道:“是松竹选的料好。”颐非于是又看向另一个随从:“这是你亲自上山摘的?”松竹道:“是,同琴酒一起去的。”姜沉鱼想——山水、松竹、琴酒,这下子,岁寒三友真是齐了。没想到,颐非这么个猥琐的家伙,竟会给身边的随从起如此风雅的名字,尤其是从他嘴里喊出,倒更像是一种讽刺。那边琴酒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飞身上船,落地无声,没点都不见摇晃。随着他的到来,姜沉鱼闻到一种沁入心脾的甜香,定睛一看,原来那木桶里装的竟是糖,而且还掺杂了各种各样的花瓣。太监看见那桶糖,更是面色如土,连忙一边喊道不要不要一边朝后退去,眼看就要掉进湖里,琴酒抬起一脚往他膝窝处轻轻一点,他顿时扑地,倒在甲板上再也不能动弹。颐非舔了舔嘴唇,垂涎地看着那桶糖:“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快做吧。”“三殿下!三殿下!不要!不要啊!”太监绝望的声音直上云霄,震的姜沉鱼觉得耳鼓都在疼,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耳朵。颐非将她的这一细微动作看在眼里,淡淡笑道:“虞姑娘怕吵,让他轻声点。”“是。”琴酒说着用脚尖再度轻踢了太监一下,他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虽然还在嚎叫,但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颐非对姜沉鱼道:“虞姑娘,你要看好了。我这制糖的方法,可从不给外人看的,你是头一个。”姜沉鱼想,区区烧糖而已,还能特别到哪去么?但她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只见山水、琴酒和松竹,全都走到木桶前,各自将双手放在桶沿上,没多会儿,里面原本颗粒状的红糖就开始融化了,而那些原本浮在上面的花瓣也逐渐沉了下去,再不多时,一股白烟袅袅升起,糖块变成了糖水,糖水又开始沸腾,绽出一个又一个的褐色气泡。可那三个随从的神色却还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仿佛他们只是把手搭在了木桶上一样。姜沉鱼看到这里,忍不住想——不知道昭尹分给她的那两名暗卫的武功比起这岁寒三友来如何。不管如何,这显然是非常高深的武功,随从如此,主人也难一般。心中当即对颐非又看重了一分。大概过了半盏茶功夫,木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