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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安挑了挑眉,也没阻止这位燕大人行完这个礼,有时候接受这种姿态反而代表着某种程度的认可。再说,他都决定砸资源给这人在刑部抢个饭碗了,区区一个礼有什么受不得的。不过这会儿脑子转不过弦来的还有一个,燕弘锡原本要行平辈礼,结果身前的父亲猛然矮了一截,他再按平辈行礼,那不是大逆不道吗,忙忙慌慌的也不知怎的居然长揖接地,结结实实给赵秉安行了个师长的大礼。一边侍宴的奴才简直都被这父子俩奇怪的行礼方式给逗笑了,偏偏府里规矩严,一个个都还忍着。“咳咳!”肖明咳嗽了两声,将房间内的下人都给清了出去,外间一阵秦淮音起,屋里人说什么都听不见了。“都坐吧,今儿是不过是一场便饭,别太拘束。”赵秉安不动声色的打量燕府那位小儿郎,五官端正,身条抽长,眉眼间尚还有几分稚气,行走落座看得出礼数不错,但也侧面照出这孩子性子有点呆板。抛除这一点,倒是半分不随他老子,算是一个纯良读书娃,至于其他方面,那还得接着往下看。燕长品没想到长子开场就自己闹了个乐子,脸上有点不好看,顾忌着赵秉安在,他没开口教训,只是决定回去之后就把长子赶到外衙学事,天天呆在内宅,让妇人养得一点见识都没有。“刚听燕大人所言,弘锡贤弟现在正在府学攻读儒学,不知今科是否决定下场啊。”哄,燕弘锡的脸直接爆红!他身上只有一个童生的功名,哪有资格应乡试。“犬子无才,四书五经修了多年也未得进益,下官只敢让他前科下了一次场,涨涨见识。至于今秋桂榜,浪荡儿岂敢妄想。再说此次有公子珠玉在前,河北文生何人能争锋。”燕长品也知道自家条件差,他三年前把长子塞进府学就是希望他能早得功名。可自家儿子又不是首座上的那位,总角未出就三元及第,这样的妖孽大朔开国近百年就一个。平常官家,二十中秀才,三十取举人,这才是正常的节奏。锡儿不过十五,身上就有童生的功名,说出去已经很长面子了。“大人过誉了,河北人才济济,哪能轮到明诚摆弄。稳妥些应试也好,不过燕大人即将任满回京,届时贤弟还打算留在河北吗?”燕弘锡的资质只能算中等偏一点点上,若回京举试,那上榜的几率恐怕就要低得多,可要是他决定留在河北,那就不在赵秉安考虑范围内了,河北与京城千里之遥,燕家小子身边又无父母规制,一两年足够学坏,他可不想糟蹋自家表妹,蒋氏说不得会念死他。“上京是故土,弘锡必然要回去的。待今年学业结束,我就随侍祖母一同回老宅,日后估计也会在京城定居。”“祖母?看来令郎是个孝子啊。那不知贵府对于弘锡贤弟的终身是怎么打算的,在下可听闻好事将近啊。”燕夫人有意在北直隶娶媳,自然会在官眷里漏出消息。赵秉安先前不知,倒是沈林,一听见风声就把这件事汇报了上来。“都是谣言,先立业后成家,我儿功名未成,正当苦读之时,哪会早早娶妻。”要娶也回京娶,长媳是多么重要的联姻,岂能浪费在河北偏远之地。说实话,赵秉安没怎么看上燕府这小子,方方面都平庸的很,但他那位表姐已经十六了,还有几个月就会及笄,届时还无人上门提亲,蒋府势必会沦为笑柄。虽然当初“私会”之事,永安侯府极力掩饰,但在座那么多诰命,有的是法眼如炬的精明人,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抓到真凭实据,几句捕风捉影的流言,足以毁掉所有蒋府女郎的清誉。尤其赵秉安那位二舅母,不仅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还把自家的私密尽数往外搬,让外人看尽了笑话。上流高门,视名声重逾一切。蒋思婉姐妹几个清誉有瑕,那在众多诰命夫人眼里自是降了一个等级。要不是蒋府背后有永安侯府这座大靠山,这些年三爷和赵秉安又声名远扬,那说不定连那些意在攀附的人都不会上门提亲。赵秉安那位大舅舅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怎么能接受那些歪瓜裂枣,这些年一直挑一直挑,眼瞅着都要拖过年龄了,才急了起来。赵秉安出京之前,就连蒋氏隔三差五都会念叨,几个侄女说不得要成老姑娘,蒋家老爷子脸面没地放之类的。眼前这燕弘锡品行不坏,性情温良,以表姐的智慧妥妥拿捏的了,只是刚才听他言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对家中长辈过为依赖,赵秉安平生最瞧不起优柔寡断的男人,绝不是良配,所以他决定再试探一次,若实在不行这桩联姻就作罢。“既是谣言,那咱们就不予理会。”“明夜,登科楼有一场赛诗文会,弘锡可有兴致随我一道前去?”明日的登科楼将汇聚北直隶首屈一指的英才,赵秉安既能摸清对手的实力也能暗地寻摸人选,这燕府小郎届时的表现也可以帮助他直接下个决断。燕长品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但赵秉安也不能罔顾外祖的意愿,如果这桩联姻不成,那就将燕长品塞到大理寺去,反正他也算个干吏,交给二伯表表心意也好。“贤兄邀约,必不敢推。小弟明日定早早去登科楼候着!”燕长品只一时回晚了话,就听见长子这番四五不着六的作答,他心头一阵无奈。长眼的都知道你被嫌弃了,还兴奋个啥,就你那两把刷子,去登科楼不被人衬到地里去才怪,他这棒槌儿子今儿真是三番四次让他火大。人见过了,这顿饭的意义也就达到了。草草结束了这场小宴,赵秉安就将燕长品带到了水榭书阁,这里已经成了他特定的议事厅。“学政大人明日会在登科楼露面,你调拨几班差役暗中保护些,我总觉得最近年处仁一伙安静的太过分了。”一谈起正事,燕长品也立马转换了态度,他凝眉思索,郑重的应了是。“万有成已死,郭绪又被方子厚打得半死不残,下官委实想不出年处仁手下还有什么得用的人。再说,粮道现在空悬,他要想cao心也该以此为首要吧。”“未必,年处仁现在就快被逼到绝境了,我怕他鱼死网破的搞出什么大动静来。”“可现在河北除了乡试哪还有其他重要的事,难不成,他想搅乱此科秋闱!”这下燕长品是真的坐不住了,他辖下的顺天府是协管监考的首位官衙,要是秋闱出了什么事,他绝对跑不了。“不是没有可能,别忘了,除了主考官,布政使司衙门也要辅考,而且他们在场内,能cao作的余地太大了。年处仁毕竟是从三品参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手里藏没藏什么杀手锏,谁也说不好,现下咱们也只能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