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 进退难
二百二十三 进退难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梁曼也一天比一天暴躁。 浮冰的裂纹不断纵深蔓延。冰层下,森寒刺骨的无尽冷意已经透过鞋底扎了进来,死亡的寒气一寸寸上爬。 每一步的落下都伴随着刻肌刻骨的恐惧,她却不得不继续走着。 无时不刻都惴惴地坐立难安,偏偏还要扯出一副甜蜜的笑脸。与他虚情假意地谈恋爱。 只要一闭眼,脑子里映出的就是魔头戏谑的冷眼。耳边还回荡着他那日猖狂得意的大笑。 而且这笑声,一日比一日清晰了。 直到这一天。 因为时间迫在眉睫,梁曼最近讨好的格外卖力。 应向离越来越开朗起来。人不仅变得话多,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对她开玩笑。 他脸上的那颗梨涡越来越深,两人间的情感似乎也在逐步升温了。 晚上,两人温情脉脉地相拥而眠。 趁着此时气氛正好,梁曼鼓起勇气。她旁敲侧击试探他,询问应向离打算怎么和义父处理她的事。 没想到应向离沉默许久后。说:他会禀明义父,请求义父放过她的。 此言一出,梁曼气得浑身哆嗦,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不死心地按捺下心底的暴怒,趴去他身上可怜巴巴撒娇:“…那要是你义父不同意呢,你怎么办呀?” 对方又不说话了。 梁曼努力扮着可怜,一眨不眨地紧盯他眼睛。直至他垂下了眼眸,避开她的视线。 她感觉越来越冷。 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她觉得自己又怒又气,恨得好想哭。 发着抖,强撑着没有当面崩溃。梁曼逼自己最后努力一把,问了他最后的一句话:“…应向离,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沉默。 他还是不说话。 直至梁曼摔门而去的那刻,他才在背后低声:“…我一定会尽力…” 梁曼面无表情地走在甬道里,心里不住冷笑。 尽力,尽力什么。 尽力求连夏让她死的更痛快点吗?! 每日都在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地讨好他,白让他睡了这么多回最后只得来个尽力请求?!…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 浪费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竟得出个这么结果…梁曼越想越气,恨得牙都快咬碎。 虽然从楅衡就能知道应向离是真的对连夏惟命是从一片忠心,但她还是很不甘心。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没能动摇他的想法! 越想她越绷不住了。 前方是一片昏沉看不清的路。她终日惶惶戚戚如同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蛛网间乱飞乱撞,却连一线生机也遍寻不得。 她现在相当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她选择攀上应向离这条没用的大腿是不是根本就是错的。会不会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最后还是连夏命令这条走狗来给自己个痛快。 梁曼不仅打了个寒颤。 …这么一想,还真是很有可能。这很符合姓连的行事风格! 而这条永远也不会背叛主人的狗,肯定也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顶多在杀了她后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罢了!! 梁曼有点想放弃应向离这条线了。 她憋了一肚子怨气去找肖映戟,打算再问问无相教里谁比较有可能叛教。 现在她已经都不指望谁能为她刺杀教主了。只要对方有胆子带她逃出地宫就行。 …反正逃跑也比姓应的那条软骨头求情要好得多的多!! 而等找了肖映戟她才知道。原来,地宫里所有人的楅衡都或多或少地发作过,就连肖映戟、穆长老以及几位高级教众也不例外。 ——无相教里,从头至尾从没发作过楅衡的只有应向离一人而已! …好狗。真是一条好狗!她的眼光真是瞎的够可以!! 知道了此事的梁曼更坚定了放弃他的想法。 没想到肖映戟却偷偷告诉她。陈堂主死了,另一个姓厉的堂主发下毒誓,扬言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家兄弟报仇,给梁曼和左使好看。 肖映戟吞吞吐吐道:“…厉丰堂主之前常常偷摸带大家喝酒。他惯来在教内人缘最好,底下这波兄弟们大多也很服他,都觉得他人特仗义。至于左使大人,厉堂主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姑娘就…小的觉得,在教主没回来前,姑娘还是不要随意离开左使。不然让他们知道了…姑娘是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脏,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番话又把梁曼气得半死。 …好啊好啊,这下真把自己整的进退两难了…! 进是被姓连的杀,退是被这个叫厉丰的杀…难不成她还真不得不挂在那条狗身上吊死了! 虽然人已经暴躁地快要爆炸,为了安全却还不得不又返了回去。 回去时,应向离还在那发呆。他既没有出来找她,也没有过来说几句软话道歉和好的意思。 梁曼不理他。自顾自拿着铺盖在地上铺好,抱着右使睡觉。 临到半夜突觉身上一轻。 睁眼看去,却是他把自己抱起来往床上放。 梁曼挣扎着翻身跳下床,继续去地上睡。 如此循环几次,他终于憋不住了。低着头闷闷地说:“…去床上睡吧。” 梁曼假装听不见,把头一蒙只作不理。 他在旁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梁曼蒙着头没多久就憋闷地不行。等她探出脑袋来喘口气,才发现他还站在旁边。 应向离小声唤了句:“…梁曼。” 梁曼发自内心地冷笑出声:“别喊了,梁曼已经死了。是你最爱的义父杀的。” 他站在那里不动。 过了会儿,垂着头低声说:“…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梁曼当然不会相信一条走狗的话。 两人陷入了冷战。而且是难得的梁曼冷他。 可惜即使如此,应向离也没有多热情地哄她和她道歉。他只是终日沉默地跟在她旁边,她做什么他就和根木头似的杵在旁边看,不吱声也不动弹。 真烦人。和个苍蝇似的。 梁曼倒是趁着这个冷战的机会又好好在脑子里捋了捋思路。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因为厉丰和连夏的缘故,她目前确实只剩下应向离一条路可走。 但应向离为她反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不管有没有楅衡,他都基本没可能为她杀连夏的。除非她能找到一样引得父子离间的关键矛盾。 其实她总觉得,连夏给最信任的义子种蛊一事很耐人寻味。可惜她暂时还找不到什么线索来证明… 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是只能先尽量争取让应向离在最后关头放自己离开。 其次就是玄宫和连夏房间。 这两处是她觉得整个地宫最有价值探访的地方。玄宫有可能有逃出外界的通道。而且据她偷偷观察,玄宫大门是没有上锁的。 至于连夏的房间更不必多说,里面必定隐藏着诸多秘密。 但应向离最近总是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烦都烦死了。连夏也不知何时回归。 时间紧迫。等寻了个空隙,她给肖映戟递了话。 某日晚间。 待应向离被肖映戟叫出去后,梁曼趁着夜巡弟子换班的空隙,独自来到地宫最深处的那道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