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正】起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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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辱憔悴伤悲都系于哥哥一身。哥哥杀我还笑吟吟作玉面谪仙。分明天底下最大的魔头。 —— 方正自以为受害者。他从小就仰望方源,哥哥的身形瘦削,肩胛骨横直伶仃,像肃冬枯遒的梅枝——他后知后觉地体味。那时方源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投下的巨大阴影如黑水一潭。方正几欲挣扎,在大口呼吸得到光辉的时刻又被按进泥里。哥哥不知何时回过头,漆黑的眼眸也如深井,唇角一畔笑好似嘲弄。每一次、每一次。生恨,生怨怼。 为什么哥哥偏偏天资卓绝?为什么偏偏是哥哥天资卓绝?那些希冀和赞美,方正渴望得不得了。为此轻飘飘地忽视了曾经得到的来自哥哥的爱——爱。多渺远的词。方正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但这幼年时候早已尘封在记忆的东西浮现了,在各自成名后的梦中。 凤金煌大梦仙尊的预言四海沸扬,宿命之下梦境伴生的蛊虫雨后春笋般冒出。方正得到过一只凡蛊,小小的,很像家族学堂蛊室里的月光蛊。是原本就如此模样吗?还是会根据蛊师记忆呈现形态呢。方正分不清,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古月山寨开始。他从那里生,从那里走出,那场刻骨铭心的满天血雨却好像已经淡薄退色。唯独记得对擂。哥哥三拳打碎他的英雄梦。特别漂亮的手,既苍白,又有力,修长而骨节分明。是了……骨头。哥哥的手骨有裂纹。方正后来听说的,同窗绘声绘色地描述,不时咋舌。用手硬生生打碎玉皮,关节血rou模糊,露出森白的指骨。哥哥面无表情地站着,而他自己昏倒在擂台上,像一条狗。梦中方正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仿佛真的亲眼目睹当年情景。有微风,有阳光。哥哥的发丝扬起几缕,眼眸依旧是波澜不惊。垂下的手血淋淋,血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下,颜色好艳好艳。指骨像美玉。 如果当时他清醒着会怎么样呢。方正想。他会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哥哥的手,舔干净指尖的血。哥哥的血是甜的。…… 方正悚然一惊。他怎么会这样幻想?!但视角一路跟随。他看见方源一个人走进竹楼,衣白如雪。那是最朴素最普通的麻衣啊。哥哥在洗浴……走出来时微微侧头,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像水鬼。方正不自觉地后退,却见方源抬起脸,眼眸正对他对视。一如当年,深不见底,目中无尘无人。 ?!为什么哥哥会抬头?方正心乱如麻,这是他的梦境,却只有哥哥……他不想再继续了,却醒不过来。明明不过凡蛊……或许内心深处不愿醒。方正不敢承认,只是目光紧紧盯在那个人影身上,一霎不敢移开。 少年时一跃成为甲等天才,意气风发。被哥哥打败后日思夜如何重振荣光。他错过了哥哥很多时候。最蠢的是被舅父舅母利用,赶走了哥哥。哥哥也不屑于留。哥哥太聪明了呀,早早看出舅父舅母不安好心唯利是图。是他鼠目寸光。哥哥、哥哥。 父母双亡,孤立无援。舅父家贪图遗产,尚是幼童的兄弟俩何以生存。所以不得不展露所谓“天资”,博一个神童之名,好寄人篱下,好有作用处。方正只顾嫉妒舅父舅母的“偏爱”,没有想到为了维持假面哥哥付出多少心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独他有幸看过哥哥真心的笑。舅父舅母对他弃如敝履,唯独哥哥可以把得来的零花钱攒下全部给他买糖吃。有用的哥哥甘心护着一个无用的拖油瓶。 好像养出白眼狼。方正想。舅父舅母假惺惺痛心,骂哥哥的时候他也义愤填膺,如今再看,何其讽刺。 可是哥哥就是坏啊。没人性,无道义,视性命为草芥,挡路时杀害无辜亦可为之。以族人的鲜血成就自己大业的第一步尸骸台阶。哥哥是恶人。 方正觉得委屈,他几乎要流下泪。愈想,眼睛一眨,眼泪掉下来。他想要呕吐,于是真的弯下腰,但呕不出一颗沥血心肝。想还哥哥曾对他的好,这样就能两清,这样恨就能恨得干脆。可惜还不了。他辜负抛弃了哥哥的真心,小时候哥哥爱过他,亲情之爱。现在哥哥也不恨他,他不值得哥哥暼上一眼目光,不过是对面无足轻重的小卒。 方正听闻过一些风言风语。哥哥有意图把他炼成血滴子。他们兄弟二人的结局大概就是以一方的死亡作结尾。但不是宿命对手啊,他没这个资格。方正又想哭了,他意识到哪怕被炼成血滴子也摆脱不了彼此干系。神魂俱灭之后还要为哥哥而死。血缘、血缘。活着缠绕在一起,死了还是捆在一起。哥哥可以断得轻易,他不能,血浓于水注定夜里梦里地惊醒。就像他永远败在哥哥手下,不得解脱。 方正愚不可及,故作清高,忘恩负义。被捉住时脱口而出:“我哥哥是方源!”我哥哥是方源,你们不能杀我。 已势不两立仇深似海,却还拿哥哥名头来救命。明明哥哥根本不在乎他性命。气节呢傲骨呢,方正想起也觉得羞愧难当,可他怕死。他不再是十几岁时那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腔热血的少年,可哥哥一点都没变。 方源是纯粹的魔头,方正是虚伪的正道。方源当年以血道屠杀亲族,方正只要想起就恨得发抖,可最终哥哥成了炼道蛊仙,他却以人人唾弃的邪魔血道成仙。天庭金科玉律,只要“心向中洲”,血道也是正道。这些名门正派,表面大义凛然,内里多有腌臜。不能不讽笑。但这也比哥哥好得多。 哥哥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教生灵涂炭的人。这种人是他哥哥。方正蹲下来,他为自己悲哀。不是哀己不幸,而是哀己不争。 既不是追随哥哥的盲徒,又当不了铁骨铮铮碧血洒中洲的清白英雄。单名正字,人生走笔歪曲。 另一旁,梦境中的“方源”坐在桌旁,饮一杯青竹酒。他座位靠窗,阳光照耀下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岁月静好,仿佛后来的天地变色都没有发生过。 方正麻木地走过去,他想坐下来喝酒,但方源正在此时起身离开。方正愣住了。在梦境里这个“哥哥”看不见他的。但是、但是……还来不及反应,眼泪先一步流下。 怎么会这样。方正狼狈地擦去,他分明不是爱哭的人。 方源在前面走,方正也跟着他。下酒楼、上街。 街上隐隐传来哭声。方正想过去看看,方源却还不紧不慢地走着。等走到尽头,是一个小女孩在哭,母亲怎么也哄不好。 哥哥大概会直接走过吧。不论男女一概杀之的魔头能有多少慈悲。方正想。而方源仰起头,看见旁边高树上挂着燕子风筝。他后退两步,借力踩上树身腾跃,动作迅捷轻巧,手一勾就摘到风筝。跳下来落地时带起一阵倏忽风,衣角微翻。 “给。” 小女孩接过风筝,不哭了,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方源弯起眼睛,对她笑了笑。神情很温和。母亲忙不送地感谢,“谢谢蛊师大人!谢谢蛊师大人!”险些要跪下来,一边拽小女孩示意。方源摆了摆手。小女孩嗫嚅地小声开口:“谢谢……”话未说完,方源已经转身走远。方正在原地呆呆看着,望着哥哥的背影,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拔腿追上。 顺手而为的善举和冷漠的本心并不违背。方正发觉他从不真正了解哥哥。今日救孩童,明日也可以害之。哥哥只是追逐永恒的目标。清醒、坚定,一往无前,虽九死而未悔,甘之如饴。如果救天下人可以达成永生,那便救天下人;如果杀尽天下人可以得到永恒,那便杀尽天下人。血流漂橹,天地不闻哀鸣一声。 倘若哥哥目标实现了会怎样?从古至今十万年九个尊者,从来追求从未达成啊。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哪怕是镇压于中洲的上古孽龙帝藏生,虽是地脉形成,也终有成为土灰的一天。 方正不该想象的,他是天庭蛊仙,怎么敢肖想哥哥能够登临天庭几位仙尊都不曾到达过的境界?但他偏偏冒大不韪地忍不住幻想。那可是哥哥啊……如果哥哥尊者永生…… 方正想起多年前的竹楼。方源居高临下投来的一瞥。淡漠,漆黑的瞳仁中没有任何事物。方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应该是这样吧,高于天,深于地,超脱于万物,他对于哥哥来说只是三千世界之一中三千万尘埃一粒。 竟是尘埃。竟不如尘埃。如今已是只能仰望哥哥了。 ——他从来都在仰望哥哥。 少年时还嫉妒,还想超过。如今哥哥走得太远太远,追不上,赶不到,更别说触碰衣角。天庭栽培他成蛊仙,也不过是看中这一点血缘,作与方源对弈棋盘上的白子一枚。 山寨毁灭后,方正无数次想过不是方源的弟弟就好了。深以为耻,深以为耻!然而几十载荏苒,到头来,抛不下,躲不过。天意弄人?命中注定他二人就合该是兄弟。天庭认宿命蛊,方正认命。……哥哥,哥哥。 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一根血缘的红线。相隔千万里绵延千万里,细若游丝,不曾断绝。那一头什么都没有,这一头只有恨活不下去,因此只好掺点似恨非恨有口说不清的爱。混杂经年,春梦荒唐。 是爱吗?不是爱吗?方正不知道,梦中醒后还记得哥哥嘴唇的形状。 这个梦境还在继续。方源往前走,方正跟着,发现面前是熟悉的住楼。他睁大眼睛,回忆海潮般涌现。就是在这一天……哥哥离开了舅父舅母家。……沈翠。 梦境刚开始诞生的时候,有些低级凡蛊。因为对梦境蛊认识不全面,初次遇见蛊虫时并不知道其作用。方正那次碰见的是一只春梦蛊。绿色蝴蝶从他肩膀飞过,晚上就做了梦。一开始是沈翠的脸。哥哥离开后,舅父舅母把沈翠赐给他。凭几分颜色,成功离间他们兄弟。主要是他太蠢。沈翠演出几滴泪,他就以为她受了欺负,急匆匆冲到客栈质问哥哥。方源给他一巴掌。 然后呢……?方正早已不记得沈翠的模样,但按过去……应该是……明明是……为什么是哥哥扇了他一巴掌之后,又挑起他的脸? 方正不想再回忆了,但离舅父舅母家越近,画面越是浮现在眼前。 哥哥挑起他的脸,叹息地说,“蠢货。” “就这样被女人迷了心智,嗯?” 哥哥敲了敲他额头,“情窦初开人事未知,就敢和哥哥翻脸。正好惩罚和教导都带你做了罢。” 哥哥万万不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的。梦里偏偏说了做了。是谁心里有鬼?反正不知怎么就被扒了衣服,绑在柱子上。哥哥垂眸做事慢条斯理,把人剥光了还微微地笑,如同剐鱼鳞的屠夫。 方正瑟缩着,肌肤细腻雪白,还真像砧板鱼rou。 方源手里多了根藤条,微微笑,抬手就抽上来。 “一是罚你不知好歹。” 啪! “二是惩你不懂忠孝。” 啪! “三是诫你进退分寸。” 啪! 方正疼的满眼泪花,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平时练习武打觉得自己皮糙rou厚,没想到在哥哥面前这么弱不经风。哥哥怎么能打他呢?哥哥凭什么不能打他。双亲早逝,长兄如父。哥哥要他跪他就得跪,要罚他他就得挨。又想到以前,小时候真是被哥哥娇惯了,长大一点又被舅父舅母所蛊惑。方源总共列举了十条罪状,到后面就直接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四个字地骂,妄自菲薄忘恩负义不辨是非自鸣得意颐指气使心胸狭窄,骂一句抽一鞭,最后总结:蠢! 方正身上红痕凌乱,火辣辣的痛。方源慢慢走过来,方正倔强地偏头不想眼看哥哥,脸上又挨一巴掌。随后被轻柔地抚摸,才摸一下,他眼泪就没骨气地掉下来,濡湿哥哥指尖。羞愤中好像听见方源轻笑。方源手指伸进他嘴里,方正尝到自己眼泪的咸味,哥哥的指尖冰冰凉凉。自己的唇舌是湿热的,他想咬,但却被扯住舌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方源又往里探,毫不留情地戳进人嗓子眼。方正本能地低头干呕,眼泪口津全出来了,整张脸被戏弄得分外狼狈。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方源唇角还是微勾,俯视着看他如看一只可怜的小狗。永远都是这样。在外面方正是族里新兴的天才,到了哥哥身边就只有被玩弄欺压的份。 “啧啧。” 方源喟叹道:“真是一脸蠢相。” 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那样聪明优秀的。方正止住眼泪想。 方源给他解了绳子。他晕乎乎的不知怎么就上了榻。哥哥难得哄他,随后就暴露冷漠的本性。好痛、好疼、好……方源撑在他上方,垂落的墨发撩得人脸痒痒。这么近的距离,哥哥的眼瞳里映出他的倒影,第一次眼里有他。方正感觉心里酸乎乎,他不知道这叫久违的幸福,因为方源随意地移开了目光。 哥哥好用力……感觉看他很不爽的样子……哥哥是厌蠢吧……哥哥应该也有点满意吧。他看见方源额头渗出的薄汗,眼尾的红潮。方正哆嗦着搂住方源后背,手指触碰瘦削凸起的肩胛骨,他动作很轻,像触碰一枝覆雪的梅枝。方源侧了侧身,打落他的手。 “安分一点。” 安分一点。十几岁的时候不要想着走出哥哥的阴霾。安分一点,哪怕生恨也没有用处。安分一点,受到天庭栽培不过是沾了哥哥的光。安分一点,这辈子只有低头的命。安分一点。 否则将弟弟炼成血滴子也是顺手而为。 方正想,哥哥从不爱他。他也恨不动哥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止不住。 他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水。一直在索吻。 方源不给他擦眼泪,不给他吻。 哥哥好像永远都是微微嘲弄的样子。在梦里也要藐视他吗?!他都已经…… 但这就是哥哥。哥哥就是这样的,不屑于对他柔情款款。那次他猝然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就从春梦中醒来。低头发现腿间的反应,崩溃地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后来方正暗里问了许多人,不乏也经受过春梦蛊的,有人喜气洋洋,与爱慕的仙子颠鸾倒凤;有人满脸通孔,咬牙切齿,声称和仇人宿敌度过了耻辱终生的一梦。那他呢?是爱吗是恨吗?不知道,方正不想再深究。 这一次的蛊,方正已经大概知道用途了。——在梦中旁观相识之人的过去。只是不知相识之人的条件……正思考着,前面方源停住脚步。 嗯?方正一愣,却见哥哥向他伸出手。……诶?他下意识就想往前,腾然惊恐。旁观他人过去的梦境,为什么会有互动?他惊慌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哥哥就是在向他伸手!怎么可能……莫非是哥哥分身进入梦境了??哥哥亲自来了?不是梦中幻影? 不不……方正后退一步,方源还站在原地朝他伸手。唇角勾起,是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嘲弄……眉目很温柔。哥哥…… 方正感到他好像站在过去的分岔口,只要走过去就不会有兄弟阋墙。不会有以后血泪。一切可以重头来过。他向前走了一步。 方源安然地站在那,衣袂微翻,眉目温柔。好像能等待许久。方正又向前走一步,哥哥…… ——刹那间地动山摇。 周遭景物晃晃悠悠破碎,梦境崩塌。……蛊虫的时效结束了。这只是个梦,什么也无法改变。 方正睁开眼睛,他摸了摸脸,发觉一手的泪。 他还是恨方源。连美梦都叫人破碎。哥哥果然从无柔情留存。 方正将此事告知天庭研究梦境的蛊仙,隐去了方源名讳。 “哦?能旁观他人经历……之前倒是也有破关挑战的,但那些梦境都来源于前人……你这又纯粹是旁观,没有一点收获吗?” 方正摇头。 “一点都没有吗?比如蛊虫,道痕增长?”蛊仙追问。 “什么都没有。”方正说。 蛊仙不说话了,良久意味深长道:“梦境在宿命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命运脉络是宿命蛊的蛛丝。那凡蛊是媒介,只有命运线缠绕在一起之人才能借着连结从自己这头看见对方的过去人生。换而言之,你与那人到底是多深的联系,才梦见了他?” 是血缘相依。方正沉默不答。 蛊仙感叹地说:“宿命蛊全盛时期,蛛网完全。你遇见的那蛊说不定能炼成仙蛊,不仅能看见他人完整的过去,甚至可能窥见未来。” 是了……宿命。方正想,他与哥哥小时候,正是被宿命蛊完全主宰的时期。后来哥哥走出自己的路,而他走出青茅山走出窄小天地,来到广阔中洲,拜入十大派之一的仙鹤门,再进入天庭,从始至终,一直匍匐在哥哥的阴影下,动弹不得。天庭信命,他认了命,哥哥不信不认。 假如哥哥遇到这蛊,大概不会梦见他吧。 蛊仙冷不丁地问:“方正,你梦见了谁?” “……古月青书。”方正撒了谎,他不想说出哥哥,况且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都是些荒诞不经的幻梦罢了。 “古月青书是?” “……家族被……魔头毁灭的时候,他自我牺牲守护,让我活了下来。我之后踏上修行之路,大半原因是因为他。”这是实话,方正曾一度想起这个名字就心头滴血,对哥哥恨之入骨。但现在他已经想不起古月青书的脸了。连名字都成了遮掩的幌子。凡人人生短暂,光阴已过去太久太久。而哥哥永远在前面。 “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蛊仙未置可否,只说,“最近又有新的梦境出现,在仙鹤门范围内,你去守着吧。防着点你哥哥,有不对劲立刻上报。他对这块丰硕果实也是垂涎欲滴得很呐!” “……是。” 方正领命而去。转身的时候忍不住苦笑。哥哥啊……我荣辱憔悴伤悲都系于你一身。他拼命想脱离干系,但在旁人看来始终都是方源的弟弟。到头来这血缘只困住了他一人。哥哥,哥哥。 就算你不信命不认命,要打破宿命蛊,我也照旧是你的弟弟。 哥哥。 而在千万里之外,有一人似有所感,这人身着白袍,仙绶玉带,姿容英姣无双。唯独眼眸漆黑,沉沉不见底。他向中洲投去一暼,又淡淡地收回。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