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

    “你好，是哪里不舒服？”

    方淑韫望向店员，视线仿佛透过她，最终落在密密麻麻的药瓶上。

    “我想买——”女生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那个，有维生素吗？”

    “维生素，你要泡腾片还是咀嚼片？”店员转身拿来两盒药，“是免疫力低吗？”

    方淑韫摇摇头，她指了指眼睛，“我朋友眼睛不好，或者……”

    “视力问题吗？要么吃点叶黄素？”店员没等方淑韫把话说完，扭头又从药柜里拿了一盒，“喏，叶黄素效果更好，搭配这个维生素b1b2。”麻利地把三盒药摞在一起，是药店常见的捆绑消费。

    方淑韫的视线落在药盒上，上面大大的维B字样刺激到了她的眼睛。

    她主动出来给宋显清买药，倒也不是善心大发，只是看见宋显清和他未婚妻程瑶在一起就不舒服——不是别的情感，更多的是愤恨，还有点儿生气，这种体验让她觉得自己是阴暗角落的老鼠。

    众星捧月的宋显清，有父亲的探望，meimei的照顾，以及漂亮女友的关心。

    而她，除了母亲会在乎外，就再也没人了。

    “那个，”女生开口，像是下定决心，“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另一种药。”

    ——

    方淑韫把药藏在包里，鼓鼓囊囊的。

    得想个法子才行，不过在一个瞎子面前，估计成功率会比面对普通人高一些。

    “Madam.”

    宋显清私宅请的是菲佣，主要优点就是做事麻利——以及听不懂中国话。

    已经立冬了，Y市的气温骤然下降不少。

    但房子里的暖气很足，脱下来的外套被菲佣接过，动作顺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还要去接女生的包包，方淑韫摇摇手拒绝了。里面的东西，得自己守护！

    整个宅子静悄悄的，一楼没人，许是都上二楼去了——再不济就是三楼。

    “他们在上面？”方淑韫用蹩脚的英文问。

    “是的，”菲佣点点头，认真回答，“但是程小姐刚刚离开了，先生在楼上房间休息。”

    方淑韫了然，拿着包上楼了。

    说宋显清在楼上休息，转了一圈连人影都没见着。虽说是他一个人住的私宅，但面积也大得可以，兜完一圈估计连微信步数都要上四位数。

    要说误打误撞进了宋显清的卧室是假的，方淑韫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了这段时间宋显清需要吃的药品。

    药盒上全是外语，方淑韫看不懂，但也晓得他吃的定不是普通常见的。

    将包包里买的药翻出来，去掉了壳子，打算混在按疗程分好的格子里。

    做贼心虚的时候是极度紧张的，手抖得厉害，掌心满是冷汗。

    在听到宋显清的声音时，方淑韫更是吓得差点儿把一瓶药给撒了。

    “程瑶，”不知何时这个瞎子摸索着来到了门口，“是你吗？”他说，循着小姑娘窸窸窣窣的声响走过来。

    方淑韫吓得半死，就算知道他看不见，也抵抗不了内心的恐惧。

    宋显清站到女生的身侧，伸手摸过来，“程瑶？”

    瞪着越来越近的那双手，方淑韫慌乱地把还没盖好的药瓶拧住，晃动瓶身导致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你在干嘛？”那只手突然抓住女生的胳膊，力道不大，但气势一下子压迫过来。

    方淑韫抬头瞪向跟前的兄长，眼底满是惊慌，“我帮你整理药呢……”紧张得过分了，连声带都被拉紧，听起来颇有撒娇的意味。

    男人的双眸落在女生的脸上，似在细细地打量——如果不是微微放大的瞳孔，怕是方淑韫都要怀疑了。

    蓦地，宋显清往日淡薄的面上突然展出一丝笑意，“这些交给阿普做就好了。”阿普，那个菲佣的名字。

    男人抓着她不放，甚至用了些力将其拉起。

    方淑韫手里还攥着药瓶，噼里啪啦，又一次被晃动。

    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桌脚，又被弹回来一段距离。

    方淑韫又又又瞪大了眼睛，相贴的心跳在此刻无比清晰——

    “谢谢你，宝宝。”他说，将女生拥在怀中，身上檀木的清香向方淑韫扑面而来。

    宋显清的嗓音沙哑低沉，唇瓣有意无意地贴在她的耳侧，随着温热的呼吸洒向她的耳垂。

    方淑韫浑身一个激灵，绯红从耳根攀上脸颊，最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愣了几秒，女生猛地推开宋显清。后者没有防备，再加上看不见的缘故，被她的动作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视线恍惚地落在方淑韫的脸上，而后只听到耳边咚咚咚的声音，小姑娘落荒而逃。

    不对——是小兔子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