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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外头别枝惊鹊,半夜鸣虫。阿梨第一次瞧见那么多书,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起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在一排排的书架间愉快地穿行,阿梨便犹如鲸入海,鸟投林一般自在。书架间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阿梨的欢呼声,惊叹声。“啊!这本书居然也有!”“这个这个!我找了好久了!”“太棒了,这本书可是孤本呢!”一向沉稳的贺子维也受到了阿梨的感染,有些欢跃起来,便这样看着阿梨在书架间挑挑拣拣,并不前去干涉她,嘴角慢慢荡起宠溺的微笑。藏书阁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往常各王孙贵族,大小官员借书,无不是噤若寒蝉,安静如鸡。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磕坏了碰脏了书籍的什么地方。藏书阁内的气氛便压抑得很。而今日阿梨进来,并没有其他人。阿梨无需为了不打扰到别人而禁言;也因着阿梨的术法,她不必害怕将书籍磕坏碰脏而做出小心翼翼的模样。因了这两个缘故,阿梨在这藏书阁中便不像等闲凡人那般肃静,反而多了几分随意自在。贺子维自小受名家指导,眼界学识乃是一等一的高,教导区区阿梨一个小文盲绰绰有余。这一个晚上,月光都带着迷迭香醉人的芬芳。珍藏已久的砚台,贺子维取了出来,亲自为阿梨研墨。一向保管严密的各历代名家字帖原贴也被贺子维翻找出来,供阿梨鉴赏,引阿梨一笑;他还亲自写了字帖,手把手尽心尽力地指导阿梨写字。看着阿梨的嫣然笑语,贺子维便觉着什么都值了,什么好东西都想往阿梨面前送。西域千里迢迢进贡的奇异香料,不过那么几两,贺子维一道全都研磨了,点了香炉给阿梨熏衣服,教导阿梨辨识香料,品香鉴料。江南才送来的各种茶叶,贺子维自己都还未曾尝过。阿梨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口渴,贺子维便带着她任劳任怨地煎茶煮水,闻香品茗。贺子维只恨自己的东西不够多,不够好。这一夜,贺子维教导阿梨写字,茶艺,品香,下棋,弹琴,看书,舞剑……阿梨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多有趣的事物。她从来光知道晒月亮,长修为,不知道日子还可以过的这样丰富多彩。阿梨头一次觉着,先前这三千年恍若白活了一般,想如今这般才叫做真正的活着。而这样肆意而又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雄鸡一唱天下白。转眼就是红日东升,烟霞徐吐。今日这一遭,阿梨待在屋内,再不必遭受到日光的威胁。贺子维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不在日头下呆着,便不会消失。”阿梨解释道。贺子维若有所思。原先他尚且还做好了阿梨突然消失的心理准备。现下看来,他再不必担心这一桩事。这般光景下,他又联想起了昨日清晨的事,很有些懊恼道:“昨日都怨我。我不该带你去那日头底下走动,害的你颇吃了些苦头。”阿梨忙道:“这哪里能怨你呢?原我也未曾料到,我会这般经不住日头,也不曾告诉过你。都是我修为过低的缘故。”“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贺子维十分认真地对着阿梨说。面对贺子维这般深情恳切的话语,阿梨心下不过是感激他的好意,并无过多感触,也不会将之当真。因着阿梨心下十分明白,自己乃是会术法的妖,若是自己无可避免地需得吃些苦头,那么一介凡人贺子维又能帮她做什么呢?怕也只能无可奈何,徒增伤悲罢了!可阿梨亦是个识趣的,她虽心下并未将这话当一回事,可面上并不曾表露出来一丝一毫。她笑吟吟地说:“只消得不去日头下闲逛,便哪里有什么苦头能让我吃着?”贺子维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了。再不离开,早朝便要迟到了。他虽心中十分愿意与阿梨多呆一会,但毕竟他还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的肩上还担着一整个国家的责任。且眼下看来,阿梨也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贺子维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争这一朝一夕。思索至此,他便开口道:“这天已大亮,我需得离开一会……”阿梨方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凡人,与自己的作息时间很有些不同。妖类习惯了昼伏夜出,又有术法护体。只要不去日头下浪,便是几个日夜不合眼也不甚打紧。而凡人不同。他们则是日出而作,日落而休。他们的精神rou体,本就远不如妖类。且他们又没有术法护体,想来更是脆弱不堪。需得一日三餐,早起早睡,妥善将养着才好。回忆起来,贺子维已经接连陪伴了自己两个晚上,想必已经疲惫不堪。阿梨瞧着他眼下那精神,也隐隐有些不济。阿梨暗自懊恼自己的疏忽,只顾着自己看着了书,就兴奋了些。自己精神好,便没有注意到贺子维的情况。想到这里,她便自袖里乾坤摸出一枚翠绿小巧的树叶子。她将这树叶子珍爱地摸了摸,才递给贺子维,道:“这一枚树叶子你拿好。上面我施了术法,可以帮助恢复精神。平日里只需藏于衣袖锦囊内即可。”贺子维接过树叶,这树叶与外头普通草木生出的叶子并无差别,只是握手处还能感觉到上面带着的阿梨温热的余温。这余温通过贺子维捏着叶子的手指,一直暖到了他的心头。贺子维郑重其事地将树叶子装进了衣袖的内袋中,与阿梨再三告别,又约好了月升时见,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藏书阁外,一条凡人rou眼所不能见的巨大黑龙不知在附近盘旋了多久。此刻见到贺子维完好如初地自藏书阁出来,这黑龙才慢慢地伏下身去,完全隐匿了身形。这一日贺子维上朝精神尚可。虽近来时常熬夜,尤其这两日几乎未曾合眼,可眼下晟帝感到头脑并不像往常熬夜之后那样感觉到胀痛。另有一丝丝的清凉的感觉自袖中缓缓渡入自己脑中。这清凉的感觉并不渗人,只让人觉着舒服,便连着双眼也被滋润的十分舒适。接连定夺了几件国事,又不可避免地谈到江北的水灾。晟帝颇有些无奈,这老天爷竟像是下雨下上了瘾似的,接连下了这月余都不曾有停歇的趋势。当地的百姓早已转移到安全之处,可这毕竟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若这雨再如这般下下去,怕是要四处淹过来。晟帝这天府之国便要成了泽国了。到时候,难不成要举国搬迁?倒是能搬到哪里去?可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