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和悠，醒醒。”

    周师然的声音好像从水面之下把她给捞了起来。她视线逐渐变得清明，“周大哥？”

    “醒了就好。”周师然这才舒出一口气来，扶着她站起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在这儿睡着了？没拿令牌还是钥匙，在檐廊下面等着我来也行，怎么能在这儿待着呢。你不是请了病假的？再生病可怎么是好……”

    周师然一连串的絮叨把她仍然昏懵发沉的意识渐渐拉回了现实。“我没事……咳咳……”

    他忙把她扶地更紧了，有些愠怒，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不断飘落的雪，“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犟嘴的，看看，果然着凉了。天都好些年没这样冷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山河庭就会这个时候突然出了状况，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你又是毓江来的，哪能受得住这样的冻——”

    和悠听着他的声音，完全不着边际地来了一句，“周大哥不喜欢雪啊。”

    “下个雪，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耽误事的话自然会不喜欢，不耽误事也就是寻常天气。”他扶着和悠走到了檐廊上，她就礼貌地推开了他，想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还给他，但周师然却固执己见，让她先穿着保会暖。

    和悠也拗不过他，只能阖紧了衣服，“我小时候很少见过雪，所以挺喜欢的。这雪……咳……下了多久啊？”

    “三四天了吧。”周师然非要让她坐在廊椅上缓会，“你今天怎么会来上值的啊？今天都放朝假了的。”

    怪不得今天典部都没什么人，看来不只是天气原因。和悠差点都给忘了，马上就要过春朝节了。

    见她又看着外面的雪出神，周师然皱眉说道，“和悠，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没事，就着凉了风寒。”

    “你糊弄谁呢？你忘记我看过你所有的资料了？你在青玕所的时候就总请病假。”他说，“可你看起来明明不像是容易生病的那种病秧子，而且还通过了天都这次幕考，体检肯定也是合格过了的。但你看现在你身子虚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哪里像半点没事的样子，就像大病一场根本还没好一样。”

    和悠抬头，“周大哥你多虑了，哪有那么严重，就是这次风寒格外难缠，加上天气冷……”

    周师然沉默了下，“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自己照过镜子？你现在和请假前的那个和悠完全就是两个人。”

    “生病不就这样吗。”她笑着回答。

    周师然叹了口气，“要是我老家村里人来看，肯定觉得你这是被什么山精野鬼，狐妖雪女之类的吸走了魂儿，非得来找神婆给你跳大神叫魂不可了。你……精气神都垮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目光又飘到了簌簌的雪里面去。“这世上哪来的山精野鬼狐妖……”

    “那天来接你的，是槃王殿下的星罗……”

    “杨骛兮拜托他来接我。”和悠打断了他。“说起来那天真的很抱歉。嗯，这几天康寓来上值了么？瞻枢廷派人来查典部失窃了么？”

    “康寓来上值了。天晞府不是当天就来了，就你请假第二天，瞻枢廷就派人来了，去了场税司找人简单问了一上午，就没再有消息了。因为场税司那边说，没有丢失什么重要东西。”周师然笑声讽刺，“康寓肯定不敢声张啊，这又到了朝假，可不就又让他钻了空子。”

    “没关系，这就够了。”和悠又压不住咳了两声。

    “诶？这怎么就够了？瞻枢廷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啊，这不明显被五皇女摆平了？”

    “不会的。”和悠摇了摇头，“   哪怕五皇女手眼通天，应该也不可能在现阶段控制得了瞻枢廷。”

    “你为什么能这么自信这个？”

    她当然没法跟周师然解释——那是因为她认识瞻枢廷的某个人，而他的主子只有两个，一个皇帝，一个槃王。

    “瞻枢廷不同于天晞府，直属与皇室之下，只听命与陛下一人，完全不受控于北旵律法锁束缚。这件事一旦把瞻枢廷牵扯进来，对于五皇女来说必然很棘手。但典部这种朝廷重地都能失窃，瞻枢廷百分百会插手。而就算康寓和整个场税司从上到下都被五皇女控制了，谎话连篇的串供，也没有用的。他们没法解释，为什么那仓库那么多质料，偏偏是他们场税司这些质料丢了。仅仅这一个问题，就会让五皇女为难上一会。”

    和悠抿唇笑了起来，“连我们区区两个无名小卒，都能查到这些质料和康寓以及五皇女之间的关系，瞻枢廷要花上多久能撬开康寓的嘴？而且……康寓手里那些质料，可是他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用来自保的救命稻草。虽说应该不至于伤到五皇女的大动脉，但一定也是能让五皇女如鲠在喉的证据。”

    周师然愣了愣，听到这里对和悠更是佩服到心情好是复杂，“你当时砸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儿了？”

    “那些康寓带走的质料——”和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这几天已经找到并破解了吧？”

    周师然有些苦恼，“虽然有点复杂，但最多三天应该差不多全部对出来。”

    “虽然有些对不起康寓大人，但他的救命稻草，会成为我们的杀手锏。”她说。

    “可康寓这几天还好好的来了典部，不论是瞻枢廷，还是五皇女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啊？”周师然又说道。

    “因为不管对五皇女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康寓已经没用了。咳……咳……”她又咳了几声，站起来说到，“走吧，别让我们的客人久等了。”

    “客人？什么客人？”周师然有些懵。

    ……

    到了司内，被人拦在外面的时候，周师然更懵了。“你们是谁？”

    但和悠却很是淡定，径直走过那两个高大男人让开的路，“没关系，周大哥，你等着我就好，应该很快的。”

    走进门内之后。

    和悠就屈膝行了大礼，“皇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