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可击
无瑕可击
“是虔!” 颈上被卫柯紧紧勒住试图将他拽起身子,而窒息已经把严是虔的脸逼到发青,可他对此好像毫无知觉,仍试图将拳头狠砸在已经昏迷的闻辞尘脸上。 直到阮从风等人一并上前,四五个男人才靠着蛮力强行将人扯开。可他虽然被拉开了,仍强硬地推开所有人,捡起远处掉在地面上的徽牌握在手中,走到闻惟德面前行礼,“地息首席严是虔……幸不辱命。” 远处自己的弟弟还躺在地面上一副惨状,可闻惟德连一眼都不多关心,欣然看着跪着的严是虔笑道,“好。地息,就交给你了。” 严是虔起身,将那徽牌众目睽睽之下扣戴与腰上,对着不远处几个正在手忙脚乱救治闻辞尘的地息精英非常“友好”的笑了笑,甚至还非常有礼的说道,“苍主放心,我不会辜负苍主的厚望,一定会好好和地息兄弟们好好相处的。” …… “阿辞情况稳定了?” “都是些不好看但足以长他记性的外伤。舒涓和李楠看过了。”闻望寒说道,“死不了。” 闻惟德摘下最后一件盔甲,“严是虔这事,对阿辞的刺激比我预想中还大上一些。” 屏风之后,闻望寒只注视着闻惟德的剪影,久久才开口。“那你呢。” “…………” 闻惟德正在解开衣襟的手顿了一顿,这个停顿可以忽略不计,但并不清楚在闻望寒眼中屏风之上的剪影,却清晰可见。“这件事,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对于哥哥的答非所问,闻望寒并没有在继续追问,而是转身就走。“你休息吧。” 等到常徽赶来的时候,闻惟德扶着桌子,未能脱下的衣服早就被血浸了个透,像淋了血雨一样在沿着衣角朝下滴血。 常徽看着闻惟德苍白的脸色,惊骇万分上前扶他—— “不要叫楼予绝。”闻惟德就连声音都哑了,刚才所有的从容和淡定这会都像粗盐杀上伤口,成倍的剧痛蚀入骨底。 常徽看着他的神态,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试图扶着他走到床上去。 可闻惟德却坚定地拒绝了他,“我不能休息。这次我躺下,我不清楚多久才能醒。那今天我所做一切,都是欲盖弥彰,反而会让风言风语更加甚之。我得去趟苍霄,等下再……” “苍主!”常徽看着闻惟德胸口上透出衣服的白色霆光,急的满头大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你也不能这样硬撑啊!至少让楼予绝过来先大概看看啊!” 闻惟德只深深吸了两口气,试图打开抽屉,但此时的他,手指头的关节都如同生锈了一样数次从那抽屉边缘滑过—— 常徽仿佛被提醒了,说道,“对对对,和悠姑娘留下来的……” 然而,打开抽屉上的机关之后,那个放在暗格里的盒子竟是打开的,且空空如也。 常徽愣了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闻惟德。“怎……” 闻惟德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示意常徽去拿一旁另外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几瓶泡在奇怪液体之中的药丸。但常徽仍认得出来,那是北旵明令禁止的一种违禁药,但在黑市上有流通,可以用来止疼,但副作用也极大——尤其对于妖物而言。对于人类可能只是成瘾性有损心魂,但对于妖物来说,这东西不知何故是会腐蚀妖体的。 虽然对于闻惟德这种修为来说,这种腐蚀性可以忽略不计,但常徽心惊rou跳地看到了下面还摆了整整一排同样的盒子,显然……他服用这种禁药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不等常徽反应,闻惟德就已经抓过其中两瓶,连瓶盖都没有打开,直接捏碎了瓶口,仰头咕咚一口灌了进去,接着,他足足吃了一整盒五瓶药。 这药的效果似乎立竿见影,闻惟德将抽屉关上,“是越淮推荐我吃这个药的,所以,不必担心这种小事。” …… 闻惟德仍固执地去了苍霄,他今天所做所为,效果拔群,军心大涨的同时,也最大限度的消弭了严是虔一事对苍霄的影响。严是虔在苍霄的声望极高,他这事,根本不可能强压下去,不管怎么处理都非常棘手,杀他一人是小,但苍霄脸面是大,乱了军心更大。而这次将他调走,避免了闻望寒和严是虔之间的事对苍霄内部的影响,照顾了闻望寒的感觉,也稳定了苍霄内部平静,保全了苍霄颜面,也让苍霄众人脸面有光,毕竟他们的二席,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了三公子亲手夺来地息首席之位。 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常徽和李楠去了趟地息驻地。 闻辞尘的精神状况每况日下,连带着整个地息被他带的也开始走歪了。这些地息精英本就潜形匿迹,生与长与北境见不得光的阴影之下,匿伏与阴谋杀机中,本就比苍霄和天壤要更加扭曲阴暗。尤其是琉璃宫那档子事过后,就如同从琉璃宫那夜开始、潜滋暗长与幽冥之下的苔藓,一些看不见的变化,悄然无声地改变了地息的每一位精英。虽然他们目前没有出过太大的岔子,但闻惟德看在眼中,知道必须快刀斩乱麻早点遏止。地息对与北境极为重要,绝不能厚此薄彼,这次他们失了脸面,后续还要与严是虔这个首席磨合—— 所以这一次,除了闻辞尘,他不再追究地息其他过火的一些事端和风气,不过多苛责,甚至还额外地提升了地息的俸禄和待遇。 一切都做到了无瑕可击,事态也如他所预想的完美无漏,但也已是入夜极深。 『“…和悠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当闻惟德不防备会在门外听见这样一句话,瞬间顿住了脚步。 他北境发生这一切的根源,就在门后这一句话给出了所有的答案。 无可奈何,事已至此了,他连半点呼吸的休息和空余时间都不肯留给自己,可偏偏走到哪儿……这俩字儿就朝他这儿硬撞,躲不开,避不掉,就好像老天爷拿了把凿子、非得把这俩字儿刻到什么他身上什么东西上去、让他睁眼闭眼避无可退才肯罢休。 身后的常徽忙适时帮他推开了门。 房内两人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见到他,惊讶之下忙才想起来行礼。 “苍主。” 闻惟德看着严是虔。 严是虔有些惊慌,反应速度还在,但仍来不及把它放入储物戒指,第一时间就已把东西从卫柯手里抢回来藏在了身后。 他们的对话闻惟德其实也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但闻惟德余光扫过严是虔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东西的边角,低沉的嗓音,好像被那个看不见的凿子给凿穿了的船,毫无悬念地朝下坠沉。 “严是虔,今日训场,你对我所说,只是夸下海口?” 严是虔一愣,立刻摇头,可还没来及分辨。 东西瞬间从他手中飞了出来,那是一件贴身的夹衣,穿在肚兜外面,已经被裁成了小孩子衣服那么大小的布块,但闻惟德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是谁穿过的呢。他摩挲着这块小布,冷笑出了声音,“若非亲眼从视标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你还有这手艺呢。怎么,你这是打算再怀一次和悠的种?” 闻惟德眉梢轻挑,明明不是一个口吻,也不是同一种眼神,但类似的话,类似的神态,却比闻辞尘更令人心悸。他的目光有意从卫柯身上缓慢地落在严是虔的脸上,“可是,你不是都已想起来了…是和悠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 下章天都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