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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六、世界上独一无二

    卢映露被身体里涌出的快意淹没，她沉溺其中，为之倾倒的餍足全写在了脸上，若是以往，卢映露总会含羞的隐藏自己的神情，还有克制情动时的声音，但今日在甘美果酒的催化下，她似乎忘了这些，那动人的媚态，全都收入了顾青岩的眼底。

    顾青岩暗想着或许该时不时让卢映露醉几次，毕竟眼下的景色之美，他还想多看几遍，一边存着坏心思，顾青岩一边发力深入，包裹他的温柔乡已经情潮泛滥，他也快到临界，少女忘情地迎合他的进入，还喃喃的在呻吟里喊他的名字。

    青岩二字本不是多特别的名字，可在卢映露甜美的呼唤下，顾青岩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青岩」，即便残缺，却还是被温柔雨露包容的青岩。

    临近出精的瞬间，顾青岩俯下身，去吻卢映露汗湿的耳鬓，他在她耳边，学着她的呢喃，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念着卢映露的名，不知道卢映露是否也会因此而有触动？顾青岩想着，但也不在意答案是与否，只是执着的念着，在所有情意喷发在卢映露体内的时候，也依然念着。

    卢映露花了点时间才听清楚了顾青岩的低喃，她所有的注意力先是全都被交合之处的欢愉引去，随着情潮散去，她才意识到，被反覆念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平时，顾青岩就和她所有的家人一样喊她「露露」，新婚夜，他就这么叫自己，也不知道是无师自通，还是提前了解过一些关于自己的细节，但原因是哪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顾青岩喊自己小名时的感觉，就是有别于其他人，连同他念自己的名字，也都与众不同。

    是咬字吗？还是音调？卢映露侧头去看男人贴在自己颊边的脸，看着他阖动的唇，念着自己的名字，半晌后突然明白过来，特别的不是男人如何念这个名字，而是自己喜欢他所以觉得特别，想通了的瞬间，卢映露对着顾青岩笑了起来。

    男人的黑瞳里映着自己的笑脸，卢映露觉得那倒影好看极了，自己在顾青岩的眼睛里，原来是这么好看的吗？而男人此时也笑了，因为卢映露那忽而痴迷凝视忽而烂漫展颜的神态又荒唐又可爱。

    轻啄了下少女的面颊，他松开交扣的双手，然后抽身从卢映露体内退了出来，躺倒在卢映露身边，放纵的后劲袭来，他们都很疲倦，但又还想要亲近，于是默契的相拥在了一块，听着彼此的呼吸，一同坠入梦境。

    不知道是不是相拥而眠的关系，卢映露的梦里有顾青岩，顾青岩的梦里也有卢映露，梦境或许各不相同，但一夜过去，他们在纵情后狼藉一片的床上醒来时，看见的是彼此柔软的神情。

    九十七、就想要戴着

    卢映露换好了衣裳，给自己简单的盘了新学的圆髻，快速的扫眉涂唇，便算是打理好了自己，她拿起了手绢，从衣柜里挑了双丝袜，给自己的双脚套上后，踩进了低跟皮鞋里。

    蒋惠诗给她准备的一柜子衣物鞋袜，有大半是她没穿过的样式，她的家婆虽然有些年纪，对时髦的追求倒是比谁都要勤，卢映露看着皮鞋上精心设计的雕花，总觉得自己的脚都被这鞋衬的别致了起来。

    「露露？」顾青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伴随着鹰头杖点地的声音，卢映露赶紧起身，越过屏风，小跑着出去。

    或许是因为今日只是要光顾中心街的书店，顾青岩没有正经八百的穿着全套西服，只是穿了衬衫和背心，领口难得的没有领带或领结，还开了一颗扣，颇有几分闲适感。

    「来了」卢映露边回应着顾青岩的呼喊边来到他身前站定，顾青岩低头看她，眼含笑意的伸手，摸上卢映露别在领口的玉，温声开口：「只是要去书店而已，这么郑重？」

    卢映露没有反驳，只是微红着脸颔首，这玉她自小宝贝到大，的确不是随时都穿戴在身上，但只要是和顾青岩有关的时刻，她发现自己就想要戴着。

    今早两人合力把昨夜醉酒后的狼藉清理完后，卢映露本想着就这么闲赋在东院，一边看看文学院给的资料，一边陪顾青岩拟课纲，但顾青岩主动开口问她想不想出门，说是自己看了遍她开学后要用的书单，有些书，顾青岩那丰富的藏书中没有，择日不如撞日，他都发现了有需要买的书，不如就今日出门把书给买了。

    卢映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听到他的邀约时的心情，只知道其中有欣喜、有安慰，也有甜蜜，所以，这玉无论如何，都要戴上，那可是他们的定情玉。

    顾青岩哪里知道小姑娘的女儿心思，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穿的不够正式，配不上卢映露精心的打扮，在他心里，这玉佩还有父母送给卢映露的那个玉琢，每回出现在卢映露身上，都表示着即将出席的场合是正式的，他暗忖着，莫非卢映露求知若渴，视书店为圣堂？自己如此休闲的打扮，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够重视卢映露求学一事？

    看着顾青岩脸上掩不住的疑惑，卢映露没打算让他多想，伸手去挽顾青岩的胳膊，笑道：「青岩哥哥别想了，我们赶紧走吧」

    自己的胳膊被她挽着，顾青岩瞬时就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了，这动作于他而言，是只会出现在关系亲密熟稔的人之间的，不禁有些欢喜，又怕明目张胆的显在脸上，他只能捏紧手里的鹰头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配合着少女欢快的步伐，朝外走去。

    九十八、丝路书店

    渭城最时髦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小红楼所在的中心街，中心街邻近渭城车站和渭城渡口，本就是转运集散地，再加上自古以来的地方机关坐落于此，也带动了周边建设以中心街为轴向四周扩散开来。

    上回来到这里，卢映露是忐忑不安地坐着自家汽车直抵小红楼，那时的她无心路过风景，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中心街上除了小红楼以外，还有不少时髦的店铺，比如说萝菱巷口的洋裁店，往渡口路上的照相馆，还有与渭城市府比邻的望西百货。

    如今心态已转，卢映露趴在车窗上，兴奋地看着窗外的街景，感觉这回才是真正的造访了这条街。

    顾青岩看她兴致勃勃的望着车外，飞扬的神采从那双漂亮的圆眼里倾泄而出，那瞬他便有了些了悟，他的露露，其实是向往宅院之外的世界的，过去因为卢家家风，她被关在家里当深闺女儿，如今嫁与自己，顾青岩觉得，除了助她求学，自己应该要给她更多。

    思绪翻涌间，顾家的汽车停了下来，就在望西百货旁的儒林巷，司机来开门，卢映露率先下了车，顾青岩紧随其后，才一站定，少女的手便自然的向他伸了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顾青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只有目睹了二少爷神色瞬间变换的司机悄悄的掩住了自己偷笑的嘴，佯装镇定的和顾青岩约定稍后碰头的时间地点。

    待顾家的车驶离后，顾青岩便化身向导，向卢映露介绍起这条光是看上去就充满书香色彩的小巷。

    儒林巷，顾名思义，曾是条学塾书肆林立的巷子，随着时代变迁，旧时代的学塾已然少见，但书肆依旧不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型成了各有专营的书店，比如专卖字画的丹青阁、搜罗古今诗文经典的妙语堂等老字号，当然也有嗅到了与国际接轨趋势的新成员，比如他们今日的目标，专营外文书籍买售的丝路书店。

    才到书店门口，卢映露便被大片玻璃的展窗给震慑，青城当地也有不少新兴的西式装潢店铺，但采用整片透明玻璃作外墙，并直接在玻璃后设柜展示藏书的书店，她倒是第一次见，不禁惊叹：「好大的手笔」

    不过能采用这样的展示设计，细想起来便是得利于西洋书的装订方式，西洋书多是硬质书壳，能够直立陈列，并且西洋书重视装饰书脊，尤其是多部头的套书，有时还会在书脊上做连续性图样，一排摆开，别有风情，这才造就了如此引人的店面。

    推门入里，这丝路书店面积不算大，但书可不少，算上玻璃墙上装饰的，少说也有上千本展示陈列在店中，卢映露简单环视了店内一圈，注意到了这书店还有二楼和三楼，按照书本类型分类，一楼文学、二楼哲学科学、三楼艺术历史，而单看一楼的陈设，便知道每个楼层还按照语言种类分了区块，店主主要售卖的正是如今较为多人学习的英德法等三个语言的书籍。

    九十九、心无旁骛地看

    书海像是有魔力，卢映露的注意力完全被吸了过去，顾青岩能看见她眼里对这一切的探求欲，抬手轻轻把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从自己身上拆了下来，卢映露的眼睛看了过来，在顾青岩笑着说「去吧」后，小姑娘脸上的喜色再藏不住，她步履轻盈地往前走去，在书墙前驻足，翻开每一本她好奇的书扉，像花丛间为了寻蜜而翩翩起舞的蝶。

    顾青岩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舍得回身往一旁藏在书堆中的柜台走去，把早就誊好的书单拿给了店主。

    店主人推了下脸上的眼镜，细细地看了眼手中纸片上的字，缓声问道：「这是渭城文院外国文学科第二年的书单，先生不是给自己买的吧？」，店主人说着眼神飘向正捧着一本《理性与感性》（注一）的卢映露：「这两天就听闻文院要收女学生，正好奇着，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做了渭城的先锋，没想到是顾二先生的夫人」

    顾青岩曾经光顾过这书店几次，和店主人也算相熟，他抬眼看向卢映露，丝毫掩不住欢喜和骄傲．店主人有些感叹，顾家二少爷的经历他有耳闻，也为之遗憾，甚至想过或许自那之后，自己的这位客人再不会前来光顾，却没曾想，再见时是这般光景，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乌云阴霾都能拨云见日。

    店主人在心中暗自感叹一番后，起身为顾青岩拿书，全都拿齐了后问道：「要带走？还是稍后我让人送到您府上去？」，听见店主的询问，顾青岩才从痴看卢映露的身影中回过神，略显羞赧地低声道：「送到我府上吧，还打算带她到处看看，她头一次来这儿，应该好奇」

    店主人给了顾青岩一个了然的笑，然后指了指一旁被几叠书塔包围的板凳道：「坐着看吧，尊夫人兴致正好，一时半会看不停的，我给你泡杯茶，你慢慢等」

    顾青岩被打趣的耳根发烫，但也就应了店主人的好心坐下，心无旁骛地看卢映露放下手中原本翻着的书，又去拿另一本，津津有味地读着，的确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样子，有时似乎读到了不是太能理解的段落，还能看见她粉唇微微噘起，蹙着眉，很是较真的思考着，那模样格外可爱。

    店主人斟好茶回身，便看见顾青岩那一脸沉迷神色，忍俊不住的轻笑起来，静静地把茶搁在柜台上靠近顾青岩的位置，又随手拿了本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诗作《爱的艺术》（注二）的英译本摆到了顾青岩腿上，而专注于观察卢映露的顾青岩对此，无知无感，只是机械性的摸上书本，无意义的翻着书页。

    注一    《理性与感性》（英语：Sense   and   Sensibility）是英国小说家珍·奥斯汀小说作品，于1811年首次发表。

    注二    爱的艺术（拉丁语：Ars   amatoria）是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作品，作于公元2年，内容关于男女交往的技术和技巧，指导男女如何处理爱情问题。

    一百、望西百货

    翻过了三四本书，卢映露这才猛地想起顾青岩被自己完全抛在脑后，抱着手中刚读过了开头几页的《抒情歌谣集》（注一），转头去找顾青岩的身影，却不意的与男人的视线相对，卢映露看清了顾青岩关注自己的眼神以外的全貌后，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捧着书朝顾青岩走来。

    顾青岩手里反覆的翻动着那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爱的艺术》，随着卢映露靠近，微微昂起了头，少女笑着的脸庞凑了近来，戏谑地问他：「青岩哥哥读什么呢？」

    「没读，就翻翻」顾青岩回答的脸不红气不喘，反而让卢映露为他的坦白微微红了耳尖，毕竟她问完话后，就注意到了一旁的柜台里，坐着看戏似地盯着他俩的店主人，「青岩哥哥说什么呢」她心虚的嘟囊着。

    听出她语调的变化，知道她害臊，顾青岩笑弯了眼，把自己腿上那翻了数遍的《爱的艺术》阖上递给了店主人：「这本也要了」，然后站起身，伸手去拿卢映露手上的那本，也放到店主人面前：「还有这本」

    卢映露瞬时从羞赧中回神，一抬眼便看见顾青岩面上笑吟吟的，像是为自己买书是天大乐事似的，不由自主地向顾青岩身边靠近，揽住了男人的手臂，刚想道谢，又意识到那店主人还在，瞬间有点害臊，只能轻轻的拉了下顾青岩的手，示意他自己有话想说。

    顾青岩自然而然的侧头垂首，靠了近来，卢映露凑到他耳边小声而快速地说了「谢谢」，顾青岩的脸上瞬时绽出了笑，抬眼去看卢映露，小姑娘半垂着眼，红着脸，那即便羞涩也要表达谢意的执拗，叫人怎能不喜欢？

    顾青岩抬手去握住她揽着自己手臂的手，拉下了放进自己掌心，紧紧地收着，然后转回头对店主人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卢映露走出了书店。

    没有了方才店主人打趣地注视后，卢映露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欣然同意了顾青岩提出的临时动议，到附近的望西百货逛逛。

    走出儒林街，左拐后再走过一个街口，便能看见望西百货所在的五层楼高洋楼，青城当地没有这样专卖洋货形式的百货店，卢映露觉得新鲜，看出她什么都好奇，顾青岩便充当起了解说。

    就这么一个人认真地解说着，另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从一楼逛到了五楼，刚踏上五楼的地，顾青岩便停下了解说，指了指面着楼梯的店铺，示意卢映露去看。

    卢映露抬眼，这间店不用顾青岩多说，她也知道，是间女士洋装店。

    顾青岩捏了捏自己掌心里卢映露的手，问她：「想不想试试？」

    注一    《抒情歌谣集》（Lyrical   Ballads）是威廉．华兹华斯和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合着的一个诗集，1798年发表。被认为是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