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的冰刀鞋
小美人鱼的冰刀鞋
待我被打扮成儿时最期待的公主模样,踩上了高跟鞋,搭上了程嘉逸派来的南瓜马车。 车子在外滩商圈路边停下。 我裹紧身上的大衣,跟着程嘉逸的助理,进入一座大厦,接待员引导我走进了建筑外部透明电梯。 窗外高楼林立,一条长河在夜幕下倒影着岸边熠熠光辉。 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不断上跳,在最顶层停靠。 电梯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最吸引人目光的是这条长廊并非实墙,而是像海洋馆一样的抗高压透明玻璃构成一条拱形的隧道。 天和地一片幽幽的蓝色。 右手边不知名的银色小鱼成群结队,像发着光的白色缎子,在海水中缓缓飘动。 还有一些五彩斑斓的小鱼,密密麻麻的,像龙卷风打着旋,集体游向远方。 左边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只黑皮巨型鲸鲨在其中来回穿梭。 头顶近乎透明的水母像一个个点缀在夜幕的灯罩,燃烧着点点粉蓝色细碎的星光。 我突然后悔选了这件简单的小礼裙。 我应该选一件有大裙摆的长裙的。 我应该提着裙摆,一步步深入程嘉逸为我编织的幻梦之中。 长廊尽头摆着巨大的长桌,男人坐在长桌一侧,眉眼深邃,西装革履,姿态优雅。 我向他走去。 与此同时,他看到我身影,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 浪漫与无措并存,我不太恰当地联想到了婚礼现场,把自己和程嘉逸代入了新娘和新郎。 于是,我选择停住脚步,悄悄握紧潮湿的手掌,侧目观察左手边透明玻璃内与我并行的黑色鲸鲨。 我的心跳得奇快无比。 我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我有深海恐惧症,那头鲸鲨巨大的体型、黑色斑驳的外皮太过恐怖狰狞,还是因为迎面走来的程嘉逸太令我心动。 程嘉逸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观察那头鲸鲨,问我有没有见过鲨鱼吃人的画面。 我心一紧,联想到了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拿人命当玩笑、下赌注的场景—— 想象着他们站在豪华游轮之上,把人绑起来,扔到海里喂鲨鱼的画面。 我无法掩盖语气中的厌恶,咬牙切齿地说道:“没见过。” 空气中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他抬起手,搂住我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道:“巧了,我也没见过。所以它到底会吃人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吓我呢。 我都被他气笑了,看向他侧脸,抬起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他胸口:“要不你把我扔进去验证一下?” 程嘉逸微微翘起嘴角:“我可舍不得。把你以前那些情人丢进去还差不多。” 我:“那不得把它撑死?” 程嘉逸拧起眉:“气人你是有一套的。那嘴怎么能那么贱啊?” 我回怼:“这不是都跟你学的吗?跟你比,我还差得很远。” 程嘉逸扳过我的肩膀,我们相视而立。 男人神色严肃,紧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迅速倾身—— 他的唇距离我的嘴唇无限近,却迟迟没有交给我一个吻。 我的呼吸乱了,不自觉抬起手,勾上他脖颈,主动将唇凑上去。 程嘉逸却向后躲了一下,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视线低垂,开口说话的嗓音很沉。 他的目光缱绻,语气温柔。 他说我的红唇很漂亮,他不舍得破坏。 听见这句话,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血管几乎要爆开。 他怎么可以那么会? 那么装,却又那么讨我喜欢。 我想喜欢到底是藏不住的,所以他灼热的鼻息擦过我的耳廓,轻笑声穿过我心房,笑问:“今晚可不可以就用这张红唇帮我裹jiba?” 在他直起脊背之前,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领带,就像拉住宠物狗的牵引绳。 我把他拽到我眼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我同样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看吧,你这嘴破坏气氛也很有一套。” 程嘉逸笑:“那没办法,只要看见你就硬,满脑子黄色废料。” …… 平心而论,这家餐厅的海鲜料理应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高档最精致的一餐。 今天本该是我人生中最甜蜜幸福的一天。 如果没有在用餐途中,程嘉逸说的那句,“抱歉,我没办法带你去滑雪了。今年冬天太冷了,我家里头那个吵着让我带她去马代。” 如果没有这句话就好了。 这座城市的冬天的确很冷。 22岁那年,我被当时的金主玩腻了。 他以卖yin和敲诈勒索的罪名将我送进了看守所。 恰逢冬季,在里面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被冻得手脚发僵,来例假时流的经血都是黑色血块。 我也很讨厌冬天,讨厌灰扑扑看不到希望的天。 因为是程嘉逸,我才对滑雪、对未来抱有一丝丝期待。 一直都是他们这些男人在诈骗我。 从前的别人,今天的程嘉逸。 我想我代入错了童话故事,我终究还是穿不上灰姑娘的水晶鞋。 或许属于我的剧本是小美人鱼,一个美丽的哑巴,踩在刀刃上,走到心爱的人面前,看他迎娶别人,化成泡沫才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