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孤狼-席柚

    与世界格格不入，与公理背道而驰。

    先有自我，才无枷锁。

    ——

    正值九月，烈阳高照，蝉鸣不止，清禾一高正于cao场之上举行开学典礼。

    主持人手握话筒，声音响亮清脆，字正腔圆：“我们清禾一高的校训是什么？！”

    站在演讲台之下的学生顶着烈日，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汗水便已开始无休止地滴落。

    学生们声音虚弱无力：“知行合一。”

    一个穿着淡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性上台，拿过话筒，慷慨激昂：“我们清禾一高的校训是什么！”

    “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眼见学生们的气氛上来，学校领导以及教师还算欣慰。

    “有病。”

    此声音从两人嘴里发出。

    席柚侧头去看了与她同发声的男生。

    那是一个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的男生，个子高，身材精瘦有力，肤白似雪犹如女人。视线之中，男生在吐出二字后，微扯嘴角，懒散昂首，修长有力的手指拢起微分的碎发向后拨弄，再一散漫地甩下头发，绝顶俊俏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之下。

    又是他。

    清禾一高有名的好学生，栾经译。家里有钱，妥妥的富家公子哥，学习好，会的多，朋友多，会说话，会办事。在学校老师眼里，在家里亲人眼里，都是好学生。也就是别人父母口中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席柚，学分扣二分。”

    这是一个戴着白帽子，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说的。

    清禾一高的规矩，学分按照百分制，学分低于八十分要请家长，学分低于六十分就可能要面临退学的风险。

    席柚收回视线，看向站在她旁边，手中拿着文件夹的女生，姚景槐，学生会主席，与席柚同是高二生。

    席柚侧过身体，双臂自然环抱胸前，校服衬衫领带微微皱起，她眼神散漫地低头看她，满不在乎地开口：“扣分？扣的哪门子分？”

    “不尊重师长，老师在上讲话，你在下开小差。”

    “我开小差？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听到你说‘有病’了。”

    席柚弯头低笑了一声，差点给她笑出泪来，再去看姚景槐，嘴角的笑意不加遮掩，“你狗耳朵啊？听那么清楚。”

    二人周围有不少的同学在看这一场热闹，亦有穿着职业套装的老师向这边走来。

    姚景槐能感受到有人向她们这边看，“席柚同学，你不要蛮不讲理。”

    席柚无所谓地点头，看了眼要过来的老师，再看一副好学生模样的姚景槐，一笑道：“行，你扣。”

    扣分事项被记录在册。

    高二第一学期刚开始，席柚的学分就已经扣到90。

    刚要过来的老师看事情解决了，便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地离开。

    正当姚景槐要走的时候，手臂上一热，席柚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身体转过来。

    “举报是不是有奖励，可以抵我刚刚扣的分吗？”

    姚景槐转过身体去看她，低头极为嫌弃地将席柚拉着她胳膊的手打掉，“你说什么？”

    席柚低头瞧了眼，收回手端站：“我举报栾经译，他刚刚也说了，也不尊重师长，你不扣他的分吗？”

    一听到“栾经译”的名字，周围的同学忍不住向她们二人看去，像是在看热闹一般，还在小声呢喃、八卦。

    而听到喊他的名字的栾经译转身向那边看了一眼，对着一直看他的姚景槐一笑。

    那笑逆着阳光，像是火星撞地球，撞得姚景槐心头一颤，全身热血。小鹿在心头乱撞，内心涟漪流露表面，姚景槐俊俏的脸蛋着了红晕。

    席柚看看没说话，静等姚景槐的话。

    姚景槐克制住自己便收回视线，“我没听到，再说，栾经译同学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你是他什么人？这么了解他？”

    姚景槐高昂着头，“栾经译是我们所有人都了解的，他的好我们都能看在眼里，就连老师家长都说他乖巧，你又在这瞎说什么。”

    很快，周围传来了同学们的议论声。

    “席柚是不是有病，她自己扣分还非要拉栾经译下水。”

    “她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还敢来诬陷栾经译，她以为她是谁啊？”

    “她自己不好好听，自己嘴欠，还要去怪罪别人，是不是神经病又犯了。”

    “栾经译就是骂了，那也是有男人气概，不像她，单纯的嘴贱。”

    有女生忍不住向栾经译看去，摇晃着一旁同学的胳膊：“我好想听栾经译骂人啊，他能不能也来骂我啊。”

    周围议论声铺天盖地，席柚扫了周围人一眼。

    那些人非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

    “她那眼神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吧？”

    一人低笑，满眼嘲讽，“杀人犯的女儿，骨子里都是坏透的。我可不敢说她了，我可不想跟她舅舅一样，被她捅一刀却反过来被送进监狱。”

    同学们的议论声不休，嘲讽，谩骂。鄙视的眼神不加遮掩，看不起她，厌恶她。

    姚景槐朝席柚一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所以不扣他的分？”

    “不扣。”

    席柚笑了，点头，“行，我认了。”

    周围人的视线在辱骂过她一遍后才收回。

    席柚转过身的时候，正对栾经译视线，后者朝她挑眉一笑，意味不明。

    席柚低骂了声：“妈的，傻逼。”

    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各班有序退场，哀怨声不断，叹气声不止。

    直到下午放学，校园内才又有了生气。

    席柚独自走向厕所，扯下头发上的皮筋，微卷长发自然垂落身前。她站立于洗手台前，洗过手借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带扯下，衬衫扣子解开两个，露出胸前饱满春光。碎发沾上水滴，挂在她脸上。

    她烦躁地往耳朵后拨弄，向外走。

    走到厕所门口，一群人围了过来，乌压压的一片，光被遮挡住，尽是黑暗。

    席柚烦躁地啧声。

    来的大多为女生，有一个就是姚景槐，而为首的是席柚的同班同学，秋什诺。

    跟着来的还有几位男生，这其中就有栾经译。栾经译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校服，白T松松垮垮穿在身，隐约透出精壮的胸肌与坚硬的腹肌轮廓。他抱胸背靠墙壁，昂首垂眸藐视，站姿散漫。他旁边站着跟他从小玩到大的两位朋友，乐和朝，朴是西。

    三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在，老天爷的偏心太过，他们好像是电影中的主角，日光造访他们身子，照得别人睁不开眼。

    而跟着来的几位男生都是秋什诺以及姚景槐的追求者，在听到要来围堵席柚之时，他们便有些迫不及待。

    清禾一高校园论坛上，同学们根据家世、容貌、身材、品德评比出来了四位校花。

    长相艳丽，身材诱惑，独具一格，单凭美貌身材出圈的席柚。家世优越，学习好，才艺众多，长相傲人的秋什诺。家世同样出众，容貌乖巧清纯，“心地善良”的姚景槐。还有一位高三的学姐，全校公认的校花，样样不差的邴棠。

    除了要来一睹盛世容颜，这些男生来此另有目的，为了讨好栾经译。谁人都知秋什诺是栾经译的表妹，姚景槐则是陪着他们二人长大的，是秋什诺的闺蜜，栾经译的青梅竹马，双方家长暗自定下来的未婚妻。

    席柚向他们看了眼便收回视线，直视着秋什诺。

    她拍了拍手背上的水滴，挑眉道：“有事？”

    秋什诺一脸高傲，慢悠悠向前一步，食指推搡席柚肩膀，“才艺比赛你自己退出，别到时候输的太惨，没脸见人。”

    席柚垂眸看了眼触碰自己的手指，抬眸时，嘴角扯出极为好看的弧度，“退出？秋什诺，你倒不如直接说你自己怕了，怕这次做不了弊，买不了评委会输给我。”

    这次的校园才艺比赛是学生们投票选举出胜者，较为公平，至少比上次那场让席柚受尽委屈的比赛要公平。

    秋什诺眸色愈暗，大力推了下席柚的肩膀，后者脚步虚无，后退一步。

    秋什诺伸手抓着席柚的头发，面无表情，语气不善：“席柚，你哪来的信心，觉得你能赢过我？”

    席柚侧头甩开了秋什诺的手，恣意道：“你给的啊。”

    秋什诺怔愣之时，席柚又将秋什诺推她的那一击推回去，“你要是不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你觉得你能赢过我？你自己都心虚了，我自然更有信心。”

    二人之外有人说：“席柚！诺姐可是从小就学习各种才艺表演的，你除了会唱个歌，有个好嗓子，你还会什么？”

    席柚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个笑：“我会的可多了，你没见过而已。”

    “你不过是仗着追求你的男生多，才这么有底气地说出这句话的吧。”

    席柚抱胸站立，轻挑带有攻击力的野生眉，“这是我的本事，你有本事也让那么多男生去追你呗，搁我这说什么茶言茶语。”

    “你、你……”

    “你什么你？你不出来就闭上你的嘴别说话，当个哑巴就行。”

    姚景槐站了出来，拉着秋什诺的袖子，在她耳边说：“阿诺，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你没必要跟她生气。”

    面上劝架，好一个两面三刀，双面把戏。

    这些人想要如何，席柚都不在乎，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在学校待，撞开姚景槐的肩膀，就要穿过人群，“麻烦让让，你们不想回家，我还想回呢。”

    而她身后，秋什诺开口了：“回家？你有家吗？”

    席柚转身了，秋什诺亦转过身向她靠近，“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你无父无母，哪来的家？”

    胸口压着一股将要爆破出来的火，压得席柚胸膛震动，呼吸不畅。“我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一天天都这么闲得吗？”

    “不是我闲，是你的故事太让人喜欢了。我吃饭无事的时候得听，睡不着觉的时候也得听其他人与我讲你的八卦。我就想听听，一个跟那杀人犯的爸一个德行，敢拿刀伤人的人，你是有多大的脸，还能在我们学校张扬。”

    透过人群，栾经译盯着席柚俊俏的侧脸，看着那高挺笔直的鼻梁。视线下移，校服裙摆边，席柚紧握的拳头。

    下一秒，尖叫之声在厕所高响。

    席柚一拳打在了秋什诺的嘴角处，打得她出血倒地。

    斗架气氛一触即发，围在厕所门外的众人纷纷扑上。就连一些男生也大着胆子往女厕所进，只为看一眼被众人打倒在地的席柚。

    席柚是被众多女生一起推到在地的，她只是一个女生，顶不过这么多的人毒打。

    在倒地的瞬间，侧脑重重地撞到地板上，头脑昏沉，眼冒星光，紧接着，她身上承受着众人的拳打脚踢，披散的头发凌乱，沾上地板上的湿渍，黏在地板上，衬衫领口被女生抓乱，露出黑色胸罩，还有那浑圆饱满、白花花的上乳，裙摆堆叠，露出笔直匀称的大长腿，肤白胜雪。

    一群男生站立一旁，低头去看，眼神猥琐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

    秋什诺在别人的搀扶下起身，照了下镜子，看了眼镜中自己出血的嘴角，怒气席上大脑，秋什诺夺过一旁女生手里的眉刀，跨蹲在席柚身上，一手抓着她下半张脸。

    眉刀直抵席柚脸颊，顺着她的嘴角向上，划过诱人凸起的鼻峰，抵达眼眶。

    席柚双臂无力地垂落身旁，贴在地面上。视线透过对她霸凌的人群，她看到了栾经译不屑地垂眸看她，那眼神像是在看戏一般，冷漠中带着玩味。在栾经译收到她的视线之时，他旁边的乐和朝拍了下他的肩膀，二人开始和一旁的朴是西一起笑谈风生。

    三人的笑与厕所内的霸凌格格不入。

    席柚收回视线之时，瞳孔膛大，正视秋什诺，“你不也拿刀伤人了吗？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秋什诺气笑，眉刀划过席柚眉峰，划出血迹，血珠顺着席柚眉弓向下，淌进她的眼睛里，针扎的刺痛感让她闭上眼。

    秋什诺说：“我跟你自然不一样，你不过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身上流着的也是一身坏血，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坏，恶心。你拿什么跟我比？你配吗？”

    有男生喊了句：“诺姐，我们知道你看不惯她，那不妨让我们……”他话并未说完，而是搓着手与旁人对视了一眼。

    那几个男生的眼神行为都在表露着他们想上了席柚。

    这个要求，秋什诺自然答应。她站起身，退后两步，抱胸站立，冷眼旁观。

    席柚无力挣扎，睁开血红的眼，望着天花板。

    在那些男生要上前一步之时，厕所外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老师来了。”

    视线向被光照着的人看去，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校服整齐穿在身，白鞋子与他的肌肤一样，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面容与他的声音一般无二，是温柔的，阳光的，清朗的。

    席柚认识他，边在阳，每次考试跟栾经译争夺第一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