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恋

    谢驰和沈云舟初中是同班同学。只不过升上高中后的分班考试，沈云舟自然是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尖子班，谢驰则去了年级里吊车尾的班级，为了把那些不良少年不良少女聚集起来，方便管理。

    初中的时候，谢驰就喜欢沈云舟了，是情窦初开的暗恋，瞒着所有人的暗恋。但那时候，他也已经是班里的恶霸头头了，在年级里打架打出名声。

    他和沈云舟，一个是班里最闹腾难缠的，一个是班里最安静沉稳的，一个是年级成绩吊车尾的，一个是年级里霸占第一的。

    沈云舟穿着与众人无异的校服，梳着平常的马尾辫，但她成绩、家世与外貌都出众，她就如鹤立鸡群一般。

    至于谢驰，他长相不差，虽穿衣随意不爱系扣子，但他又偏偏有些爱干净，衣服乱却不脏。和其他的混混比起来，他反而会被夸痞帅痞帅的，而他当然是暗暗骄傲的。

    两人并没有怎么交集过，一般的对话就只有互相打招呼。也是，沈云舟和自己在老师心中云泥之别，人家优等生怎么会注意我，谢驰自嘲地想着，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坐在前排的沈云舟。

    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充耳不闻耳边老师讲课的声音，虽然也没怎么听过。他并未注意到老师正在喊他的名字。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沈云舟还是这么认真地听着。

    她的目光从未降落在他的身上。

    “谢哥，谢哥，老师……！”他同桌手肘不停撞他，小声提醒道。

    “啧，别闹！别打扰我——”谢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回过神来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忍着笑盯着他，老师正怒视着他。

    “谢驰，你来把这道题解一下。”

    “不会。”谢驰坐着不动，在心里暗暗骂着脏话，偏要气死老师一样地把腿翘到桌上，没好气地道。

    “谢驰你你你给我出去，出去站着！”老师气得发抖，嘴唇颤抖着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话来。

    “嘁。”谢驰嘴角抽了抽道，双手插着兜就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班里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便是哄堂大笑，“老顽固……”

    谢驰难得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藏得挺好，没有人看出来。因为他看到沈云舟转过头来看他，她是全班唯一一个没笑的，或者说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谢驰走的时候，没好意思和她对视。他忽然感觉全身都发烫起来，平常老师让他出去罚站次数数不胜数，有时自己直接就溜没影了，脸皮厚得跟墙似的，别说紧张。他心里有些纳闷，怎么沈云舟一盯着他看，他就这么不自在呢。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沈云舟正好坐在窗边。于是，谢驰这次就没有在走廊闲逛。他一边站着一边时不时偷偷撇过头去看她，她没有发现。

    终于，在谢驰不知道第几次撇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忽然转过头来看他。谢驰吓得赶紧站好，他记得沈云舟刚刚好像对着他笑了笑。

    沈云舟低下头去继续做题，嘴角勾起，小声地笑了一下，也许是谢驰刚刚略显慌张的滑稽动作惹她发笑了吧。

    在此之后，沈云舟都没有再转头回来。谢驰从偷偷地撇过头去看，迷迷糊糊地逐渐变成直接站在窗户旁往教室里看着。

    “谢驰！你在看什么！”

    随着老师的怒吼，全班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他的身上。此时正好下课铃声响起，这才分散了正跃跃欲试准备起哄的同学们的注意。老师只好收起课本，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谢驰暗道，还好这不是个棘手的老师，还好不是那几个唠叨的老头，不然一会耳朵又要生茧。想着就走进教室，忽然被拦住去路。

    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他，上面写的正是那个老师刚刚用这一整节课专门讲解的题，因为全班除了沈云舟没人做对。

    “谢驰同学，我把这道题的解题过程写下来了。”沈云舟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波澜，见谢驰没有接过，她又补充道，“如果你没有看懂，我可以讲给你听。”

    谢驰接过纸就回答道：“不用。”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么好一个机会，他怎么就没有把握住呢？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可以把话收回然后重来吗？

    “谢谢。”谢驰悔不当初，只好再加上一句话，“你写字很好看，你很厉害。”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反应就像个憨憨。

    沈云舟愣了一下，笑着回道：“谢谢，举手之劳。”

    谢驰回到位置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一步解题步骤，生怕错过一个数一样，旁边还标记了涉及的知识点和简单的讲解。

    沈云舟的字体也很好看，潇洒有力，更像个男人写出来的字，她一看就是从小就练字到大的。即使他一步也看不懂，他也看了好久。

    她的笑比她的字还好看，谢驰想到这里，笑得有些傻气。他不禁抓紧了那张纸。他把纸折起来，放进学生卡里随身携带。四舍五入，她应该就是送我礼物了吧。

    “嘿，谢哥！您是不是喜欢咱们班沈大小姐？”

    谢驰的肩膀忽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原来是他的好兄弟、好同桌，他挥拳欲打，那人连连笑着讨饶。谢驰没好气地说道：“没有。”

    “诶呀，谢哥！您这长相也不俗，去追又不一定会失败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痞帅痞帅的校霸啊？您到时候霸气一点……”

    “滚滚滚。”谢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打发他道，“别给老子出馊主意。谁喜欢那种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他不敢大声说出来，害怕被她听到，心里也思考起来。

    自己长相也的确不俗吧，也不知道沈云舟喜不喜欢。

    谢驰也挺多不良少女追的，不过他对那些女孩子都没什么兴趣，手下兄弟常起哄着什么时候他们也能有个嫂子，别的学校的校霸都脚踏两只船呢。

    该怎么样引起她的注意呢？谢驰不禁在心中思索道。

    第二天，谢驰破天荒地头一个进教室。他就为了在沈云舟的抽屉里放一颗糖，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草莓糖吧，她会尝尝吧？

    “嗯……？”沈云舟来到教室，正要从抽屉里拿出书来，就发现了这颗糖，她把糖攥在手心里，不禁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云舟，你怎么啦？”她同桌看到平常不苟言笑的沈云舟突然露出有些高兴的神情，疑惑又惊讶地道。

    “没事。”

    第三天，谢驰放的仍然是一颗糖，换了一个口味。然后还附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糖好吃吗？”。

    第四天，谢驰再来放糖时，看到那张纸条上多了一个工整漂亮的字——“嗯”。

    两人就每天以一颗糖和一张纸条交流着，沈云舟从来没有问过他是谁，他也从没说过他是谢驰。仿佛地下党传话一样，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是谢驰心中最宝贵的秘密。

    “今天要开心呀！”

    “谢谢。”

    “你学习很厉害啊！”

    “谢谢。”

    “我好像感冒了……”

    “多喝热水。”

    ……

    直到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中考已经结束了。谢驰很想很想写“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因为高中分班后他肯定不会和沈云舟同班了。

    可他还是把那张纸撕掉了，然后重新写了一张。——“最后一次给你糖吃啦！毕业快乐！”

    沈云舟不会给他答复了，即使给了，他也看不见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郁闷，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