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容易

    “慢慢，你这两天是有点不开心吗？”这天早上，在去上学的路上，有幸问出了口。

    骆启心已经来家三天，除了第一天见到这位阿姨高兴一阵之外，她发现之后的两天，孩子反而有点疏远。

    她不免怀疑孩子是不是不太适应陌生人？从小，慢慢成长的圈子就很小，没怎么接触过外人，也难怪她担心这一方面。

    慢慢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幸晃了晃她的小手，说：“那能不能告诉mama，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慢慢有点纠结，但她自己感觉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再加上她觉得有些羞怯。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张口道：“mama，爸爸去哪里啦？”

    “你想爸爸了？”有幸一愣，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慢慢抬起眼来，看了有幸一眼，从那张和陆歧北相似的小脸上，有幸看出了一种期盼。她紧接着解释道：“宝贝，爸爸，他到外地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的。”

    “mama，什么是出差呀？”

    “出差，出差就是要去外面赚钱，就像以前mama赚钱一样，爸爸会有点忙。”

    “哦，”原来是这样，慢慢似懂非懂，小脑袋垂着思考道：“那爸爸会很累很累吗？”

    “你担心爸爸会很累很累吗？”

    “嗯，有一点儿。”

    有幸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禁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个小家伙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爸爸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了。她也会像之前心疼mama一样开始心疼爸爸了。

    有幸说不上吃味，她想这大概就是父女之间的血缘吸引吧，明明她和爸爸也没有相认多久……

    “不用担心。”走到学校门口，有幸蹲下身子来，给孩子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轻声说：“宝贝，爸爸很厉害的。”

    “真的吗？”

    “当然啦。”有幸说着，心里流淌过某种情绪，她想让女儿为陆歧北感到骄傲，“你的爸爸可是世界上很厉害的人呢！他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不过他特别忙，有时候都没办法回家。”

    “mama，那你能不能和爸爸说，我想他了。”小家伙儿听了mama的话，心里不安的感觉消退了。

    有幸亲了亲她的小脸颊，笑道：“那等你放学回来，你自己给爸爸打电话说给他听好不好？”

    小家伙还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mama打，mama打。”

    “那好吧，你今天在学校要开心哦。mama一放学就来接你！”

    “嗯嗯，mama再见。”

    安抚完孩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学校门口，有幸站起身来。

    没想到，短短几十天，慢慢对爸爸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她转身拿出手机，茫然地抬头往上看了看，陆歧北又是怎么看待她们的呢？

    她翻到之前vx信息停留的地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她好像不用那么纠结，关于慢慢，陆歧北的接受度很高，她只是为了孩子的感受再去联系他的……

    想着，眼一闭心一横，她就发了过去：慢慢说她想你了。

    晚上有空的话……方不方便给她打个视频或者电话？她正编辑着，一条信息就闪现了进来。

    lu：   那你呢？

    我什么？有幸扣着手机，一下子顿住了动作。最近，她越来越看不明白陆歧北的心思了，他们之间的界限变得让她误解……还是她太容易误解了？

    有幸忽然觉得有点无力，明明想好一开始就要守住自己的心。他知不知道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会让她如同一个上瘾者一般，渴望更多的。他也不明白，对于他勾勾手她可能就会摔一跤的那种恐惧。

    有爱者有恃无恐。

    有幸在一个瞬间起伏了许多种情绪，最后又平静下来。

    最近，她真的太被牵着鼻子走了。呼吸了几瞬，她将刚刚编辑好的信息发送过去，然后果断按灭了手机。

    走了一段路，她冷静多了。她打定了一个主意，回来得找陆歧北好好聊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回到家，有幸收拾好了心情，没叫人看出异常。

    骆启心还没睡醒。家里静悄悄的，又回到了平常的氛围，依然是普通的一天，她走过去拉开客厅的窗帘，到阳台上，发现已经有好几个盆栽开始发出了新芽。

    那是她搬进来后不久从花木市场带回来的，就在她以为可能种不活的时候，它们又开始了新的生长。

    有幸有点惊喜。植物有时候能慰藉到人。她盯着这些绿芽，一下子忘记了路上的烦恼。

    松土，拔草，施肥……她在阳台上忙活了起来。

    “在干嘛呢？”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身后传来骆启心的招呼。

    有幸拎着刚收拾完的残枝，转过身来：“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吗？”

    这两天，她大概也熟悉了骆启心昼夜颠倒的作息。

    骆启心正扎好头发，闻言，叹了口气道：“睡不了了，我中午要走。”

    “怎么这么突然？”有幸一愣，惊讶道，“你那边没关系了吗？”

    骆启心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带上了一丝灰暗，说：“那些都不管了，家里出了点事，必须要回去看看。”

    有幸很少听她谈过家里，印象中她好像也总是在外面单打独斗的。听她这般说，她说：“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你先收拾着，晚点我送你。”

    “不用了，楼下已经喊好车了。”骆启心摆了摆手，扯出一抹摇摇欲坠的笑，这还是她头次流露出无力的表情，“总躲着也不是事儿，还有很多……唉，不提了，等以后再说吧。”

    闻言，有幸也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其实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秘密，大家都守候着各自重要的东西，过得都不容易。所谓，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

    “来，那我来帮你收拾东西吧，等下送你下楼。”她随手将残枝放回一旁，拍了拍手，走过去。

    骆启心感动得要哭：“有幸，你真好！”

    下楼的一路，骆启心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样子，这让人放心了不少。她开始不停絮叨着下次见面要请她吃什么饭。

    “好了好了，等下次我肯定好好宰你一顿。”临上车前，有幸终于回了句。

    司机已将行李搬进了后备箱，骆启心站在打开的车门前，上前抱了一下有幸，说：“谢谢你，不过下次记得带上男朋友一起。”

    说完，她就闪身上了车。

    “我没……”有幸下意识地反驳，可汽车已经在行驶中开远了。她意识到，原来家里还是被看出了有男人一起生活的痕迹，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这真是……有点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