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棋局纵横

    白日渐长，春江水暖，柳絮纷飞，尘沙飒飒。

    这日清晨，周芷若照旧练剑，她束带白衣，轻剑在手，时而流风轻云，时而铿锵顿挫。赵敏行至庭前，观赏许久不忍打扰，还是周芷若先开口：

    “今日怎么回事？你这个懒虫郡主也能起这么早？”周芷若收剑入鞘，赵敏也下了阶。

    赵敏见她额发汗湿，便伸手理那碎发，待弄顺眼后，才接腔道：“谁知道峨嵋派那帮家伙这么闲的没事干，鸡鸣练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杀鸡呢！”

    周芷若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暗念，绝不能再和这个油嘴滑舌的富二代斤斤计较了，要平心静气，佛曰，我当度众生。

    赵敏恐她又要发作，便赶紧道歉道：“芷若，我再不说了，你杀鸡我便杀猪，也算般配。”她见周芷若在憋笑，心下稍安，便又接着说道：“就是那绿柳山庄，上次你不是去过吗？自那以后，那帮人总是起哄说要见什么郡主夫人，我就先应下……哎！芷若！别打我！”赵敏只觉腰上一疼。

    “原来我就是拿来给你们这帮富贵王孙打趣的？”

    “我这不是想着你总呆在王府也不行，去多晃悠几圈也可以融入大都名流圈嘛！你以前还老埋怨我不带你。况且近来大都天气不好，我担心你一个南人住不惯，出去走走也好。”

    赵敏又可怜巴巴道：“况且这回我父兄出门，就得我收租了，我觉着在郊外也方便一些，所以我要去那里长住几天，你忍心我一个人守空房吗？”

    周芷若听赵敏这般长篇大论，本来已经应承下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在“独守空房”上，便没好气地又掐了赵敏另一边腰，赵敏却不喊疼，只高高兴兴地吩咐人收拾行李马车去了。

    周芷若虽是心有疑虑，但还是觉得去了为好，那里有关刀剑的消息比王府多，自己老是溜出去找也太不方便。

    毕竟，倘若赵敏真的怀疑了自己，那也该早挑破了，何必还引自己去那里。不对，这家伙怎么还敢怀疑，没良心，都上了自己这么多次了，她怎么敢！

    待到两人去了那山庄，倒也和在王府没什么差别，白日宴饮，夜夜行房，只不过这里比王府更没管束，且由于本来就是yin逸之所，二人便折腾得更花了。周芷若从未想过自己抄佛经拿长剑的手有一天会进到自己的下面，赵敏还捏住她的脸对着镜子，周芷若瞧见镜中自己全身赤裸，眼神迷离，自己的手指在赵敏的引导下进出，xiaoxue开合着，甚至那溢出的花蜜都清晰可见，更加珠泪乱颤，竟然就这样高潮了。事后赵敏只笑道，与倚天剑相比，这算什么？周芷若气得将赵敏踹下床，赵敏最后只得抱着被子打了地铺。

    赵敏有时忙着收账，周芷若得了空便去探查到这庄园中的暗道。她不禁羡慕起汝阳王府的财力来，这里暗道修的又多又豪华，哪里是峨眉那些破山洞能比的？这些暗道以庄中一不起眼的山石为入口，进去后，地下暗道互相贯通，又连接着数十个暗阁，分门别类藏着金银钱财地图簿籍，真是洞中另有一番天地。

    这夜，明月高悬，树影森森。

    周芷若守在那入口旁，待一武士打扮的人将那门打开，便一掌将他拍晕，将人拖到草丛之中，又剥了他外衣穿上，三两步便下了地道。她此前已摸清了下面大致布局，便径直去了那藏着江湖秘籍的杯酒阁，挨个架子翻查起来。

    “崆峒派不支持同性婚姻的历史背景及其相关危害”

    “神雕大侠和雕不得不说的故事”

    “玉女心经双阴特供版”

    周芷若懒懒扫了一眼，看到的大都是这样耸人听闻的东西，她冷笑，这赵敏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带的手下写的也尽是这些东西。

    她搜寻许久，才终于找到了那铭有倚天剑屠龙刀的匣子，甫见倚天剑三字，她面红耳赤，差点将那匣子打翻。她略略手抖，将匣子打开，那里面是一张极精致的青笺，蝇头小楷，甚是好看，看来武林至宝还是要重要点，找的抄手也讲究。她细细看去，头几行便是：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后面便是说那刀剑尺寸，屠龙刀甚是简略，只说了大概重量和外观，看来这屠龙刀确实不在朝廷手中。倚天剑记载则甚是详密，材质、色泽、强度，无一不记，甚至连那剑柄长度和纹样都录了上去，周芷若本就不愿再细想此事，便直接略过不看。

    那卷中余下全是长篇大论刀剑来龙去脉。这刀剑是郭靖黄蓉以杨过的玄铁重剑配以西方精金铸成，倚天剑属郭襄，屠龙刀属郭破虏。此后郭襄开创峨嵋派，倚天剑为峨嵋派掌门历代相传，后为朝廷收缴，屠龙刀则是流落江湖，最近一次现世是被明教金毛狮王谢逊所得，此后人刀两亡，再无音讯。

    周芷若看罢，不免有些失望，这和师父所言大同小异，找不出什么新的线索。屠龙刀的关键，还是在谢逊。

    周芷若小心将匣子放回原处，将离开时忽见一封检的签牌上写着：

    “明教新任教主张无忌”

    “张无忌？”周芷若心下纳罕，竟然是他吗？可他当年就已经命不久矣了，怎么会？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她打开封检，只见里面写着：

    张无忌，无名籍，武当张翠山与天鹰教殷素素之子，金毛狮王谢逊义子。至正四年，江湖各派为夺屠龙刀逼问谢逊下落，父母皆自杀。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为张三丰所救……

    真的是他！周芷若且惊且喜，我竟忘了他是谢逊义子！

    周芷若又将这文书看完，原来张无忌竟然已经施展过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了，怪不得他能做这明教教主，他当年所受玄冥寒毒那样之深，竟也活了下来？

    周芷若不禁感伤，当年他们二人，汉水相逢，俱是父母双亡朝不保夕，如今张无忌已经是武功独步天下的明教教主，而自己却还是漂泊无依，甚至还做起了以色侍人的勾当。真是人生亦有命，各自东西南北流。

    周芷若只恍惚片刻，便施展轻功出了暗道。她见那被打晕的武士还昏迷着，看他这身衣服，应该也不是什么高官，便提着这人飞身而去，准备到外面随便哪里将他杀了，以防事泄。

    只是她刚登上一屋顶，便见庄中西北角火光冲天。

    此时被拎着的那人忽然惊醒，就要喊叫。

    周芷若居高临下，冷冷看他一眼道：“本来你还可以多活会儿，现下只能怨你命不好罢！”

    言毕，她手起剑落割了那人脖子，踏月而下，将尸体抛入了火场之中。

    “料想今夜有刺客，只是看那放火的方向，应该不是赵敏，况且她身边那么多高手，倒也不需要自己去拖累她。”周芷若回了房间，一边擦着剑上血迹一边想着。

    不知擦拭了多久，门外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

    “夫人，郡主说今日有刺客，差我等在此保护您，还望夫人见谅。”

    周芷若将剑挂回壁上，轻柔道：“知道了，辛苦各位。”

    那火光一起，赵敏便注意到了。

    她今夜并没有收账，其实那些杂务，虽然琐碎麻烦，但对她来说实在花不了多少时间与心思。

    今夜她着人煮了一壶家常的绿蚁酒，又随意翻开一本棋谱，摆了个残局。

    “走水了！走水了！”火势稍大以后，屋外传来阵阵叫喊。

    赵敏却只又喝了口酒，叹道：“这棋，名叫请君入瓮。”

    一暗卫现身，轻敲门道：“郡主，可需要我等保护？”

    赵敏不耐烦地摸了摸发带，道：“我早先怎么嘱托你的？不必，这毛丫头还能把我怎么样了？”

    她稍稍提了提声音道：“你们只需要把别的门都看好，让她只能来我这儿，懂了吗？”

    “是，属下遵命！”

    殷离撕下一条衣袖，将左臂伤口绑住，血还是不断渗出，滴滴答答了一路。

    她自出师回中原以来，便日夜搜求那殷野王踪迹。前些日子她听闻殷野王在这绿柳山庄有个美女相好，经常在此寻欢作乐，便立即启程去大都。只是没想到她千蛛万毒手还是没能大成，竟被殷野王十几招就重伤，只得放火趁乱逃走。

    这附近皆是搜捕之人，她眼见要命丧于此，只恨母仇未报，无颜地下见她。她心中绝望，忽见前方有一偏阁，门前似乎无人把守，便索性直接破窗而入。

    只见面前一个蓝衣少女，束发金冠，贵气逼人。但此时她只呆愣愣地望着自己道：

    “这位姑娘，你流了好多血啊。”

    殷离此时顾不得自己满身血迹，形容狼狈。她怕眼前这大小姐喊叫，便直接掐住她脖子，又扇了她一巴掌道：

    “不想死就别出声！”

    她又捂住这人的嘴，这人开始还哼哼几下，后面也就安静了。只是外面忽然又来了一队巡逻的人，他们敲门道：

    “郡主，今夜有刺客潜入，还望您允许我们进来搜查一番。”

    “郡主……郡主您不说话我们就要直接进了？”

    殷离紧张地只冒汗，那大小姐却只使劲使眼色，似乎也没有什么敌意。殷离心想，反正横竖躲不过，不如信她一回，便松了手，示意赵敏说话。

    赵敏缓了缓才对外面说道：“本郡主正和美人行房呢？你们这也要进来？”

    “这……这……属下失礼。这就走！”

    等外面没有动静了，殷离才彻底放开了赵敏，感激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这人生平最爱行侠仗义，可惜生在了帝王家，不然就拜入江湖门派学武去了。我见你形容奇伟，武功底子也不差，这里又都是些贪污民脂民膏的家伙，你刺杀他们，我还要拍手叫好，怎么会不帮你呢？”

    殷离因为练了千蛛万毒手，相貌尽毁，她见眼前这人容貌艳丽，不禁自惭形秽，便也不相信她所说，只道：

    “我刺杀的可不是贪官，只不过是个色狼，我也不是什么大门派的弟子，这样你还救我？”

    赵敏揉了揉脸上红印，笑道：“我仰慕者，远有信陵君，近有郭靖大侠，可惜我能力微薄，只能出点钱财帮人，可是这些年来也帮了不少江湖儿女，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次不过凑巧帮你，不必挂怀。”

    殷离见她如此谦逊，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巴掌实在冲动，可又抹不下面子道歉，便道：

    “我这人不爱欠人人情，我可以替你做一件事，只要不妨碍我报仇就行。”

    赵敏道：“真的？”

    “我干嘛骗你？”殷离简直又想扇她。

    “那我要你……”赵敏故作沉思，殷离以为她要提什么登天难事，只听她说道：“在我这里养伤。”

    “啊？”

    “不能反悔，必须答应！”

    “好吧……”殷离颇有些不好意思，便自报家门道：“我叫蛛儿，本名殷离，只是这是我父亲取的名，我不喜欢，我来就是为了杀他！”

    “在下敏敏特穆尔，汉名赵敏，无官有爵，邵敏郡主是也。”赵敏倒了杯绿蚁新酒，递给了殷离。

    是夜，赵敏与周芷若恩爱缠绵如初。那绿柳山庄也一样，搜捕刺客的刀兵逐渐被歌舞之声淹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切还是照旧。

    满堂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一夜无事。

    【郡主：虽然我上了很多次，但我确实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