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崇应彪是西岐的世子从发狂的机械马蹄下救下来的。

    那天人造太阳很大，朝歌的风闻起来和平常都不太一样。殷寿刚刚登基，有刺客从鹿台逃出来，被巡逻的姬发抓个正着。

    不知是不是那小姑娘看起来太年轻，姬发很不忍看到她被殷寿施刑，找了个理由干脆没观刑。

    十五是个很巧的日子，他一出皇宫坐上路边的悬浮艇，哥哥就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到朝歌了。

    姬发“啪”的一下猛拍自己的额头，铠甲发出细碎的响动：今天是半年一次的团圆日啊！

    在质子首领群里发了消息姬发就赶往哥哥在的地方了，但他首先还得问候一下他无聊的恋人，因为大家都去和家人互通了，只有殷郊不用出宫。

    谁曾知，等他到了那个凉亭，见到的还有龇牙咧嘴的崇应彪。

    崇应彪其人，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烂活必干，你说他狗腿他也确实狗腿，你说他可怜他也实在可怜。

    姬发见过他的孪生哥哥，总是话里带刺，说话阴阳怪气，相比之下，反而是崇应彪更讨人喜欢了。

    崇应彪几乎是半仰在那个唯一晒得到阳光的角落，大司命研究出来的新型植物冒出几个花骨朵垂在他的头上。

    姬发先惊喜地迎上了大包小包的哥哥：“买这么多做什么，朝歌又不是没有。”

    父亲姬昌年纪大了，受不了跃迁的苦，于是只有伯邑考才会半年一次地前来看望作为质子的他，有时候还会带弟弟周公旦来。

    说什么朝歌有趣，朝歌热闹，姬发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弟弟马上就要升职加薪，没空来朝歌，连视频电话都没来得及给他打，就被领导关进去了，美其名曰做最后的冲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高考。

    一旁传来崇应彪的嗤笑。

    姬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瞪了他一眼，和伯邑考相携着坐下。

    “都有也是要买的，”伯邑考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朝歌的和西岐的当然不一样。”

    崇应彪把脸上的帕子丢开，终于露出一张五颜六色的脸：“多买点，说不定以后就没得吃了。”

    那一堆东西里，有西岐军队特供的营养液，也有西岐新研究出来的和朝歌相似的药膏。姬发捏紧了那个用最新压缩技术包裹的小盒子，很清楚崇应彪在讲什么。

    “我听说你把你爹杀了。”

    “他该杀！”崇应彪一下红了眼眶。姬发猛地站起来又被伯邑考拉住，手背上的力度让姬发一下子冷静下来。

    崇应彪用余光撇着那两只交叠的手。

    “我不能不杀，如果我不杀，殷寿第一个打的就是我们北边。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回去，也一点都不喜欢那里…”

    姬发发出了一声哽咽。

    他们都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殷寿是二王子，早有一颗称帝的心，他先杀了帝乙和殷启，又被苏护那件事揭穿了他其实一直对质子团做的药物控制和精神控制。

    大家都想反，但不够团结。最好的机会又就是现在，因为闻仲还远在几千光年之外。

    现在刺客横行，殷寿握着仅有的机械军团，各处都虎视眈眈，各处又互相掣肘。

    帝王不信任任何人，朝歌是个大筛子，所有人都看着谁会是那个出头鸟。

    “哥哥，快回去吧，吃了晚饭就走吧，朝歌已经不安全了。”姬发握紧了伯邑考的双手。他不知道朝歌什么时候会有宵禁，就和他甚至不知道朝歌什么时候会封锁一样。

    只要船没法起飞，所有人都出不了朝歌。

    伯邑考摸了摸姬发的后颈，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别怕，我带了雪翎，如果朝歌被封锁，还有77％的机会离开。”

    “是我们一直研发的那个吗？”朝歌的研究院不是二王子能插手的地方，所以质子们从来只知道大司命的成果，不知道过程。

    由于信息战原因，在网络上他们没法交流更多关于自家的科研，姬发只知道大概有这么个东西。

    他倏地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地摸着自己后颈的崇应彪。

    “哥，他…”

    “诶，没事。他现在是自己人，”

    姬发瞪大了眼：“哥你在说什么？！崇应彪虽然爹不疼娘不爱…”

    “西岐农夫！我忍你很久了！”崇应彪站起来，手心掐得很紧，他是没有人想念，连孪生哥哥来朝歌都是为了应付北边的民众，但这个十六岁的姬发，也太招人恨了。

    他又接着吼道：“我告诉你，我今天赖定你哥了，你就等着你哥把我带回家吧！”

    姬发难以置信地看着伯邑考笑起来，下巴都吓得缩了起来：“哥…哥？你把崇应彪策反了？”

    他想把伯邑考藏在身后，伯邑考却先一步把他拨开，迎面对上张牙舞爪的崇应彪。

    姬发回想了一下崇应彪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和平常又贱又对啥都要横插一脚的烦人样，现在终于发现他今天有点畏缩。

    “我没有！我只站在自己这边。”他又开始对姬发大小声，但对上伯邑考却没了声。

    “哥！你们俩…不会是灵魂伴侣吧？！”

    姬发看到伯邑考和崇应彪两人一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