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企

    下午3点半，S市西联银行总部的28层，打工人们丝毫没有下班的迹象，会议室“一室难求”，打印机疯狂往外吐着东西，整层都充斥着两个字“繁忙”。

    “叮”，28层的专用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少女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少女扎着马尾，背着双肩背包，手上还抱着白色校服外套，另外一只手拿着工牌往头上套，白色的校服和不施粉黛的青春面庞，和整层的“黑白灰”格格不入。女孩似乎在思考什么，一直低着头，走的十分的漫不经心。

    “沈助理，这么早就放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她身边路过时，拦住她，招呼道。

    “哎——我早退了。”女孩从魂游中回了神，应声答道，“潭哥，老板在办公室吗？”

    “在在，你进去吧。”潭哥指了指会议室，“我先忙了”。

    女孩简单的敲了敲门，没等里面人应声，径直推门而入。

    办公室窗帘是拉上的，只开了几个暖光灯，有些昏暗。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正盯着墙上的投影开会，见女孩进来，只快速扫了一眼，就继续开会了。一会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快速点了几下就又放下了。

    女孩也没说话，似乎是习以为常，随手把书包和外套搁在沙发上，掏出电脑，走到会客区角落的一张小办公桌上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女秘书端着盘子轻手轻脚的进来了，一杯牛奶，一块三明治，还有一块蓝莓慕斯蛋糕。

    “谢谢娜姐。”女孩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轻声道谢。

    娜姐看着眼前还是祖国花朵儿年纪的女孩，内心很是感叹：终究是年轻呀，瞧这眼神清澈的。忍住想摸摸她头的冲动，娜姐轻轻的走了出去。

    一个多小时后，男人这场讨论的十分激烈的会议才终于结束。疲惫的捏了捏眼角，扣上电脑，扯下领带，一边往西服内袋里塞，一边朝女孩走去。

    “Simon？那边还是那么嘴硬吗？”

    男人有些不屑的冷笑一声，并未回话。

    “也是，这些年也赚够了，这两年经济危机，他战战兢兢，唯恐晚节不保，这就剩半年就要退休了，你这么大动作，他自然不愿意。”

    听了女孩头头是道的分析，男人不觉有些好笑，抬手给她了爆栗，“我还没有说你呢，上班时间，你这写什么呢？”。

    “现在哪里是我的上班时间。”女孩怼他一句，继续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保存好，企鹅发了出去。

    男人靠在女孩的椅子上，随手拿起女孩没吃的三明治咬了一口，看了一会儿女孩的屏幕，“这是SAT作业？”。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三明治，心痛了三秒，又继续看向电脑：“老板，再等我十分钟就好。上次说的分析我已经做完了，刚发你邮箱了，你先看一下，有问题我们再对一下。”

    “啧，饿了吗？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可以先小庆祝一下。这SAT作业你帮谁搞的？你现在还接代写作业的活？”男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沈青整理好站了起来，转了转脖子，随口解释到：“谢乐言的，我帮他改了一下，就是王园长的儿子，去年募捐会你应该见过的。”

    “庆祝？”沈青注意到他的用词，回头看向男人，“什么庆祝？”

    “方案——难道董事会通过了？！那Simon这是干嘛？”

    男人看着她笑了起来，不回答她，只是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沈青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老板！”

    “哎呀，老板！你怎么卖什么关子呀。”女孩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点撒娇，伸手抢过他手里的三明治。

    顾行抽了一张纸，擦了一下手上的沙拉酱，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是，你激动什么？”又忍不住调侃道，“某些人上个月不是还说，再也不管这个项目。”顾行捏着嗓子模仿到，“我就是个打工的，尽人事听天命，反正成与否，我都拿那些钱。”

    沈青听言睨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嗯——话是那么说，但是成了我当然高兴了。为了这个项目，我也是起早贪黑的看了那么多数据，而且如果这个项目成了，也可以缓解很多家庭和公司的资金压力，帮助了很多人，我不能高兴吗？”

    沈青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又猛的站起来，双手抱胸瞪着顾行，“我激动我的，要你管。”

    顾行终于没有忍住笑出了声，这再次激怒了沈青。“你快起开，我还没忙完呢。”说罢推搡了他几下。

    顾行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有些羞愤的女孩，眼神中不自觉的漏出一丝宠溺，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又走回了办公桌。

    二人都很忙，期间还对着沈青的分析报告聊了一个多钟头，天已经完全黑了，女孩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直接回家。

    “老肖那里新酿了醪糟，说是酿的很成功，走我们去尝尝，吃完我再送你回家。”顾行出言道。

    “啊？这不会就是庆祝！？”沈青又有些不满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先攒着，等到你生日一起庆祝，送你份大礼。”顾行揉了揉她得脑袋。

    女孩心满意足的抱起了校服，把书包和其他东西都留在了这里。“周日我过来，东西先放这里了。”

    初春的傍晚还有些微凉，顾行的司机还没有过来，沈青抱着校服跟在顾行的身后走到路口，微风拂过，沈青看着前面高挺的背影，思绪也有些纷飞，有时候她是有些嫉妒顾行的吧。

    顾行的五官其实是偏女孩子的漂亮，尤其是一双美杏眼，但是五官立体，一八零加的身高，头身比又十分的优越，单就长相而言，顾行难得的兼具了少年感和熟男的两种气质，沈青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内心都不由的惊叹，不愧是富豪几代人的基因沉淀。不过二十八岁，站在那里，一身KITON棕色格纹西装，养尊处优让他的气势比杂志上的男模还要更胜几分，路过的小jiejie都不由的放慢脚步多看两眼。这要是再过个几年，气质再沉淀沉淀，想想顾行他爸，啧啧。一个男人家室好，长的好，气质好，对了，他脑子也十分的好，什么都好，这如何不让人嫉妒。

    车很快就来了，司机打开车门，顾行回头看沈青又在愣神，习以为常，出声道：“上车吧，又发呆。”

    他们去的店离公司不是很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是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这闹中取静的地址，服务员比客人多的私密定位，加上新鲜清淡的菜品口味，很是对顾行这个“贵公子”的风格，基本上是他不忙时工作餐的首选地了。

    沈青和他去过很多次了，对味道十分满意，但对分量十分不满，起初来这吃饭还端着点，经常吃完后，走出店门就要求顺路去便利店买饭团和面包，毕竟福利院那附近可没有便利店。后面和肖河混了个脸熟，她脸皮经过磨炼也厚了，她就要double分量，少女我还在长身体，结账的也不是我，主打一个我的基本线是要吃饱，最好是能吃撑。

    去时肖河已经在门口迎接了，顾行也没有和他过多寒暄，让他看着上菜。

    肖河关门出去那一刻，沈青端坐的腰板就塌了下来，顾行看着她，摇头笑了笑给她倒水。

    “青青，老潭说你房子都弄好了，甲醛什么的也测完了？怎么就选了那么个地方，还是个二手房？”

    “我不住的。那儿离附中近，阿信他们后面上学方便，房价也相对便宜，预算内当然要买个面积大的，他们住着方便；而且前房主的装修也不错，我买了也不用大装，简单收拾一下他们很快就能住进去，现在他们通勤太辛苦了。而且后面福利院的孩子只要考上了，都可以去那里住。”沈青抿了口水说到。

    “还要谢谢你帮忙牵线，阿信他们几个其实潜力很不错的，不过太阳镇高中的师资，他们如果在那里上高中，上什么大学就很难说了。”沈青感激的看着顾行。

    顾行看着她清澈笑容下一闪而过的哀伤，有些心疼。

    “你的钱，”顾行有些隐晦说道，“你一个人，后面又要留学，你还是要多留些钱在身边的。”

    “嗯呢，我知道的，你放心，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沈青看着杯子里面的清水，低声应道。

    “哎——”顾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上海的事情，如果顺利，今年八月份也就要结束了，我估计在你离职后一到两个月，我也会离职回美国。”顾行突然说道。

    沈青震惊，“不是小老板，大老板知道你的决定吗？”

    顾行挑眉道：“人生呀，哪能事事顺他的心，如他的意，老头子岁数不大，老想着退休啃小，这可不好。”

    沈青无语，半天憋了一句：“不知道他是你老子，还是你是他老子。”

    “不说他，你想不想听听我后面的计划。”顾行凑近道。

    沈青看着眼前双眼闪烁着兴奋光芒的顾行，连忙摇头“现在还不是很想，你也不要说。到时候等你爸妈套我话的时候，我就可以一问三不知，甩的干干净净了。”

    “没良心。”顾行重重的哼了一下，挑着眉毛道。

    “咚咚咚”服务员的敲门声响起，沈青急慌慌的开口“进！终于来了，我都饿了。”

    “顾先生，沈小姐，这是准备的一点餐前小吃，樱桃鹅肝、波龙的辣椒龙虾脆片，还有一个生蚝配海胆是给顾先生的，沈小姐的换成了柑橘西柚沙拉。”

    “后面的菜快点上，谢谢！”服务员出门时，沈青开口道。

    “你着的什么急。”

    沈青解释道：“今天晚上我还要回太阳镇的。要是吃太晚，回去会吵到其他人的。”

    顾行不解道：“明天上午回去多好？你就是现在就出发，回去也要十点多，你不累呀！”而且回去睡的是上下铺，你不是也睡不好，后面半句话，顾行咽了回去

    “明天上午我要给谢乐言补一下SAT，下午我要见一下阿信他们的补习班的老师，顺便帮他们几个把家搬了。”

    “谢——谢乐言，谢乐言也要出国，他是高一吗？想好去哪里了吗？”

    “对，高一。听说想去波士顿大学，不行就加拿大了。”沈青道。

    顾行抬眼，沈青忙着干饭毫无察觉，顾行思索了一下，没有多说。

    这顿饭是以沈青喝下两碗醪糟鸡蛋结束的，顾行调侃：“你这饭量，以后谁娶你压力有点大呀。”

    “谢谢，不劳你cao心。我有情饮水饱。”沈青吃饱喝足后很好说话，大方的原谅他的挑衅。

    出了会所，顾行提出要送她过去，沈青道：“这么晚了，你明天不是也要去公司，我自己打车吧。你早点休息。”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我不放心。快上车吧，外面有点冷了。”

    “那你打车回去吧，让林叔送我得了。”沈青继续道。

    “哪这么多话，快点吧。”谢行出言催促，沈青无奈上车了。

    隔板缓缓升起，酒足饭饱加上车内的温暖，让沈青渐渐瘫坐在后座椅上。“明天事情好多呀。”顾行有些满意的看着这个从一开始的各种防备他，到现在已经习惯对着他撒娇的“青梅竹马”，握了握拳头，轻声安慰道：“你在车上眯会吧，到了我叫你。”

    “顾行，你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怎么还要攒波大的”懒懒的声音，像只喵喵叫着翻着肚皮等着人抚摸的猫儿。

    “等你生日就知道了，你十八岁的生日我给你好好庆祝一下。嗯？”顾行不自觉的轻声哄到。

    “你现在就告诉我吧，什么十八岁的生日，谁知道我是哪天生的，你现在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嘛。”

    “延迟满足，懂不懂。”

    “切，你不要说话了，我要睡觉了。”沈青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