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Chapter 4 平和的日子又过了两天，第四天的时候，宫城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其他医护都受不了三井了。 “……拜托，吃止痛药吧。”宫城忍耐着道，非常想一拳把三井揍晕。 三井满脸冷汗地躺在病床上，嘴边都是他自己咬出来的鲜血，双手由于长时间的过度用力而自发性地抽搐着。屋子里满地都是被他乱扔的杂物，这里还没有变成废墟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他需要躺在床上，同时够不到也推不动其他的大型家具。 三井用力地用嘴呼吸着，但是因为力竭而收效甚微，只有倔强的眼神能证明他还没陷入昏迷。 见三井不肯就是不肯吃药，宫城叹着气，用手里的湿毛巾擦拭着三井汗湿的额头，犹豫了下轻轻地握住了三井的手。 “嘘……没事的，没事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像小时候哄生病的安娜一样，宫城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三井。 三井想说他又不是三岁，不过没力气说话。折腾了大半天，他离晕厥本就只剩一毫米的距离，现在又到了痛到麻痹的间歇性缓冲期，眼皮沉重地落下，刚要张开又被宫城的拍拍安抚到了，头一歪陷入了半睡眠状态。 听到他的呼吸变成绵长，宫城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拍抚着三井的手掌，嘴里也不停地道：“睡吧，睡醒了就不痛了，要给身体康复的时间嘛，乖乖睡噢……” 吵死了。 三井昏昏沉沉地想着，想让宫城闭嘴，但是现在这个状态好舒服，不想动，不想张嘴。 不想再醒来了。 ＊＊＊ 宫城慢慢把手移开，等了等三井还是没有反应，才无声地长舒一口气，缓缓地起身离开。 小心翼翼地关门时，宫城心想，说不定他很适合做杀手呢，看他这轻手轻脚的，羽毛一样的步伐，简直是忍者级别的，自己也太牛了吧。 他先去了后勤部，领了一套全新的寝具之余，填了申请表，让他们把屋子里其他需要补充的东西都准备一份，下午再送到病房里就好。 抱着满怀的东西不好走路，宫城拿了把医用小推车，想着让三井再睡一会儿，就来到了护士站。 “小池jiejie，中村jiejie，你们现在忙吗？” “小良啊，你没事吧？”中村担心地看着宫城，左右查看着他身上有无伤口。 宫城摇摇头，笑着道：“没事啊。” 小池推了推眼镜，叹气道：“辛苦你了。” 宫城看看周围，好奇地小声问道：“VIP病房五的那个人，他每次都这样吗？” “那孩子也很可怜，”中村惋惜地道，“但是不打促骨针，他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那个针，会很痛吗？”虽然针头看起来是有点粗…… “大部分人可能是有点痛，但是三井对它的抗药性特别低，所以每次都……”小池摇了摇头。 宫城皱着眉道：“他为什么不肯吃止痛药，吃了不就不痛了吗？”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他从小就是很优秀的篮球运动员，初中时期是队长呢，高中还赢过全国大赛，但是他受了好几次伤。这不大学开学没多久，他在一场比赛时摔倒了，然后就一直住院到现在。”中村用手掌挡着嘴道：“他好像还想着出院以后要打篮球，所以不肯吃药，怕产生耐药性或者身体里残留太多药物什么的。” 宫城听了都无语了，一个现在靠自己都下不了床的人，不先配合医生把身体养好，在想什么呢！？看他那瘦弱的样子，能打篮球才怪。再多药物，等他能出院了，早就代谢得差不多了，就知道自己找苦头吃。 小池也小声地道：“还好他家有钱，砸的东西都够别人做次手术了。” 宫城笑了笑，没有多做评价。 见情报打听得差不多了，他也准备回病房了。 “那我先回去了。”宫城朝两人感谢地点点头。 回到病房，三井眉头紧蹙地躺在床上，和宫城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只是现在他的手无意识地在扭紧床单。 宫城想了想，去茶水间把两颗镇定药丸用茶柄捣碎了混入矿泉水瓶，摇匀后出去用吸管插着塞到三井嘴里。 “你很口渴了吧，是好喝的，快喝一点，喝了就会舒服了。”他像诱惑人的恶魔一样在三井耳边低语，还用手微微挤压瓶底，让水流顺着吸管滴进三井嘴里。 本能地咽下了第一口以后，干涸的喉咙自发地动了起来，像小婴儿一样主动地吸吮了好几口。 见三井喝了快100毫升，宫城握着吸管撤走，然后拍着三井的后背夸奖道：“好乖好乖。现在好好睡吧，睡醒了就不痛了。” 等三井的呼吸再一次平缓起来，宫城轻柔地把他的手掌分开，替他轻轻地按摩着掌心。 “安娜都不会这样虐待自己，真笨。” 把放松过后的手掌塞进被子，替三井盖好被子后，宫城用毛巾蘸了些剩余的矿泉水，把三井的脸也擦了擦，主要是血迹斑斑的唇边，也没忘记擦拭出了汗的脖子，好让三井睡得更舒服一些。 回头看看一团糟的病房，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他不是来这里做重家务的！怎么比他之前在工地搬砖的体力活还多啊？！可恶……五倍的日薪，果然不是白拿的…… ＊＊＊ 焉焉的三井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厌烦地道：“我不想吃。” “不行，要吃了才有力气痊愈。”宫城夹起一块牛rou伸到三井嘴边，“张嘴。” “你好烦，我说了我不想吃。而且我不需要你喂。” “自己吃或者我喂你吃。至少要吃完一半，不然不准停下。” 三井挑眉道：“你是在命令我吗？你好像是我请来负责照顾我的吧？你确定你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吗？” “首先，我是在照顾你，因为你好像不能照顾好自己。其次，是你母亲雇佣我的，你又没给我钱。所以趁我还没有把饭硬塞到你嘴里的时候，乖乖把嘴张开，听懂了吗？” 三井翻了个白眼，这个小矮子还真敢说大话。 一把拿起汤勺，悻悻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三井横他一眼，“行了，我自己吃，你闪边去。” 宫城把筷子上的rou放到三井手里的汤勺里，看着三井说：“不，我要监督你好好吃完，不准挑食。” “诶你，别得寸进尺，小心我让我妈把你开了。”三井一边把牛rou和米饭塞进嘴里，一边不满地道。 “噢，如果好好照顾你是一种罪过，那我无话可说。”宫城又夹了一筷子莴笋丝放到三井的勺里，静静地看着三井。 三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矮子身上会有种历经风霜的感觉……衬托得自己好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 明明他才是年纪更大的那个！哼。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平时打完促骨针，他都会痛上至少6个小时。今天小睡醒来以后，意外地就没怎么痛了，是因为他快好了吗？嗯，一定是这样！没有了让人抓心挠肺的疼痛，三井也懒得发脾气，主要也是他现在拿着勺子努力不手抖就已经很累了。 为了早日出院，必须摄取营养！才不是因为这个讨人厌的小矮子嘴巴叭叭的。 宫城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鸟mama，但是看着三井把自己夹的食物都吃下去，还真是意外地令人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总体来说，三井还是个病人，早上的‘后遗症’让他还是很虚弱，所以吃了小半盒以后，他就撑得皱起眉，捂着腹部说吃不下去了。 从这几天的观察来说，今天三井已经算吃得多了，宫城也就没逼他把离原定的一半份量吃完，反正也没几口了。 他把饭盒收拾好放在一旁，给三井放了一部动画片。 “……为什么我要看这个？” “饭后不适合思考，你现在也不适合阅读。这个很好看的。” 三井无语地看着电视里那个叫住马丁的小男生一会儿变成女生，一会儿变成了马。 这是什么奇幻的情节……现在流行这种吗？ 宫城掏出自己中午剩的布丁，“要吃吗？” 刚刚马丁变成龙了，三井很想看他会怎么用这个样子去上学。有些困难地把眼睛从电视上移开，三井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牌子的，我怎么没见过？” “医院里的。肯定没毒啦。”宫城摇了摇布丁盒，柔软的布丁在里面抖了抖。“每周四才有的哦，一餐只能拿一个。你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三井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但是也不介意偶尔吃一点。想起宫城前几天面对食物时纠结的表情，三井故意应道：“好。谢谢。” 宫城意外地看他一眼，打开布丁后递给了三井。 三井尝了一口，以他的口味来说有点过甜，不过为了气宫城，他还是大声地称赞道：“哇，很好吃诶。又嫩又滑。” 宫城好笑地看着他，配合地道：“对。这是我最喜欢的，超级好吃。” 三井突然有点内疚，宫城照顾了他好几天，还给他收拾烂摊子，他怎么还把小孩的甜嘴抢走了。 “……剩下的给你吃？” 宫城翻了个白眼，谁要吃他的口水啊。“不用了，你吃吧。” 边看动画边吃，直到吃完了以后，三井才突然意识到，宫城是因为他早上太痛了，所以心疼他，才把自己最喜欢的甜食让给了自己。 ……可恶，才没有感动。 宫城把垃圾拿出去丢，路上在心里想着：吃了他的布丁，抵消了他给三井‘下药’的‘罪过’，好耶！他又是善良的宫城良田了！不用下地狱了！ 没办法，他不想一边收拾屋子，三井还在旁边给他制造新垃圾，只能让他‘睡’一会儿呗。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