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卧室外
夏观南的父亲是前两天自杀了的那个大贪官,这件事情很快在学校里传开了。 庆幸的是夏观南并没有遭到什么排挤或者白眼,因为姜蕖很利索地帮他办了转学。其实这件事也是之前就说好了的,新学校离姜蕖家很近,上学方便些。 平时夏观南自己骑自行车上学,下雨的时候姜蕖会派车子送他。 晚自习很晚才结束,那时候司机已经回家去,姜蕖就自己开着一辆银灰色的福特轿车,混在接孩子的家长中,等他放学。 今天是夏观南搬到姜蕖家的二十四天。 大概九点的时候开始下雨了。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夜色雨水里“哗哗”地倾倒下来,教室的玻璃窗外一片模糊的水迹,内侧的玻璃上蒙着潮湿的白渍。 夏观南站在校门前,雨水打击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水洼,四处张望,也没看见那辆熟悉的福特。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有车鸣笛。回过头,一辆陌生的小轿车停在身后,在雨夜里看不清面容的司机朝他挥挥手。他走过去,拉开车门,正准备朝车里打招呼,却看见开车的人不是姜蕖,到嘴边的“jiejie”又咽回去。 “李叔。”夏观南道。是姜蕖的司机。李叔还穿着睡衣,草草披着外套,头发乱蓬蓬地。 李叔道:“上来吧,今天我送你。” 夏观南坐到副驾上,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jiejie是有事吗?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李叔把车子倒出来,“九点钟才打电话给我,大概是临时有事吧。这雨下的可真大。你们十点钟才放学?” “不,十点半。”夏观南把雨伞放进车门侧面的插口里。 “你们现在读书可真辛苦啊……” 夏观南在公寓楼前下了车,撑开伞,回身向司机道谢。李叔朝他招招手。小车很快就开走了,溅起一小片水花。他急着去陪伴自己的妻儿,走得急。 有时候夏观南也会想,要是父亲当年没有从政,而是按部就班地在警校,从讲师当到教授,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母亲也许就不会和他离婚。 他们一家人就会像每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样,有平凡而简单的幸福日子,每一个雨夜有父亲接他回家,傍晚的餐桌上有番茄鲫鱼汤和清蒸茄子。 可是没有。他抖落伞上的水。不过这样也挺好,自在,没有同龄人烦恼的家庭矛盾。 电梯缓缓载着他上楼。姜蕖住在这座临江公寓的顶层,过分昂贵的复式大平层,通透的落地窗,晚上两岸的灯光亮起,霓虹倒影在水面里,能看到非常美的江景。 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开门。 地毯上倒着姜蕖那双克里斯提·鲁布托的黑面红底高跟鞋,昂贵且诱惑的线条。 和一双陌生的男鞋。 有别人在家里。 姜蕖的房子是两层复式,卧室都在楼上,一楼只留着门前一盏小灯。夏观南换上拖鞋,提着包上楼。 姜蕖卧室的房门紧闭着,暖黄的光线从棕得有些发紫的实木门门缝里透出来。 还有放肆的呻吟声,也随着温暖的光线一起泄露出来,不堪地xiele满地。 “嗯……嗯,嗯,啊!jiejie,慢一点……啊!”卧室中传出的呻吟声又甜又腻,甚至于辨不清男女,毫无顾忌地浪叫着,奋力地讨好求欢。 夏观南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茫然且迷惑地停在姜蕖卧室门前。 姜蕖没有丈夫或者男友,之前也没带过人回来,更不见她夜不归宿。夏观南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对恋爱嗤之以鼻的人。或许她真的对爱情嗤之以鼻呢?只是对性…… “别!啊,啊……真的不行了!到了,到了……啊啊啊——” 尖叫声停住了,换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声。现在……大约是高潮后缠绵地亲吻爱抚? 夏观南脸刷地红了。他低着头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关门,包扔到桌子上。整个人扑到床上去,脸埋在被子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动,耳朵guntang。 这是他第一次撞见别人zuoai,听见那个男人快活且不知羞耻的浪叫。他想象不出来屋子里现在是什么情景。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男人哭着呻吟,叫得欲仙欲死?他是怎样在姜蕖的床上难耐地扭动,讨好,放荡地、不顾脸面地叫“好爽”的? 夏观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揉了两把自己的脸。好奇这个干什么?你和姜蕖非亲非故,她愿意收留你已是万幸,交集也不过就在这一两年罢了,不要想那么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对,什么都没听到。洗个澡去,看会儿书就睡觉去。 他起身,换上浴袍,推开卧室门出去。与此同时,像有一种诡异的默契般,走廊另一头的房门也被推开了。 穿着浴袍的夏观南与穿着丝绸睡裙的姜蕖隔着走廊面面相觑。 姜蕖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披在肩上,穿香槟色的丝绸睡裙,叼着根细长的烟。手指纤纤长长,将唇中的烟夹住,移开,她缓缓地吐出烟雾,媚眼如丝:“刚才回来的?” “嗯。” “你现在要去洗澡吗?” “是,是啊。”夏观南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快去吧,一会还有人要用浴室。”姜蕖又吸了一口烟。身后的房间里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放纵情欲的沙哑和撒娇讨好:“jiejie,是谁啊?” “我儿子。”她吐出烟,眉头说不清是不悦还是迷醉地微微皱起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又转向夏观南,“快去。” “哦哦。”夏观南低下头,有点慌地抓了两把浴巾,“我现在去。”说完他转身慌慌张张地进了浴室,还隐约听到卧室里的男人娇嗔似的“你儿子?怎么可能?” 夏观南不喜欢用浴缸,而且他怀疑姜蕖也不喜欢用浴缸。不然她为什么在边上再了装一个完全不必要的淋浴器? 水声将一切动静都掩盖了。氤氲的蒸汽里六根俱净,温吞的液体在皮肤上爬行。他匆匆地将牛乳味的沐浴露揉出泡,草草地涂在身上。洁白的泡沫黏在少年人线条流畅的身体上,被三两下冲洗掉。 他将身体擦净,穿上衣服,推开浴室门:“我洗好了。” 姜蕖已经进屋去了。 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染着一头色泽迷离的紫发,眼神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戒备地看着夏观南。他竟然还化了妆,不过此时已经花得不成样子了。 两个人隔着走廊对视,陌生人上上下下打量夏观南,道:“你身材还挺好的嘛。” 说完,他就只穿了一件扣了一半扣子的衬衣,手里提着几件衣服,示威一般堂而皇之的站到走廊上来了。 他双腿上还有白色粘液的痕迹,胸口和脖子上布满了口红印和吻痕,衣摆比较长,下体半遮半掩地被盖住。 夏观南被他这一身痕迹惊到了,一双眼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你……” 那个刚才姜蕖床上下来的男孩赤着脚走过来,雪白的脚趾踩在实木地板上,堪称昂首阔步地从夏观南身边过去,进了浴室。门咔一下关上,不一会水声就响起来了。 夏观南还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